莫爱撞撞他肩膀,“那请这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景少爷跟好我,不然,山里迷路了,没人给你饭吃。”
程景行捏她脸,“五谷不分我认,四体不勤的是你,不是我。”
莫爱疑惑:“我哪里不勤了?”
程景行说:“晚上你来?”
莫爱脸红了,甩开他的手,跑了。
——
村长想请莫爱再回学校上一节课。
她想了想,学生现在有语文老师,她没必要越俎代庖。
她答应村长,给十几岁的孩子们上一堂生理卫生。
她和程景行特地去了一趟镇上,卖了几箱卫生巾回来。
上课铃声响起,程景行在教室后排坐着,莫爱站上讲台,当着所有学生的面,拆开一包卫生巾,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女同学都羞得以手遮面,男同学贱兮兮地笑着。
其中一个大喇喇的男生大声道:“卫生巾呀,女生用的。”
莫爱扬了扬头,说:“对,就是卫生巾。但它不只是女生用的,它还可以用作急救,贴在流血的伤口上,吸收血液,保护伤口,和创口贴一样。”
一个脸上黑黑的小个子男生说:“谁会拿这种东西贴伤口,羞不羞!”
莫爱笑说:“同样的用途,为什么你觉得卫生巾羞耻,创口贴就不羞耻呢?”
小个子男生:“因为,那是女生……女生来那个用的。”
莫爱追问:“哪个?”
另一个平头男孩大声说:“月经!”
所有男生哄堂大笑,女生恨不得拿书包挡着脸离开。
莫爱观察着他们,大声制止男生的哄笑,说:“就是月经,女生初潮后,每月都会经历子宫内膜周期性脱落,出血是一种非常非常正常的生理现象。这没有什么可笑的。
她抬头示意平头男生:“我问问你,每个月我往你肚子上划拉一刀,让你流血,你好不好受?”
平头男生低下头,想象了一下,“划一刀还行,每个月来一次,我还有血吗?”
莫爱继续问:“那我看你流血,我就笑话你,你贴创口贴,我就觉得你不知羞耻,你难不难受?”
平头男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有后排的你,”莫爱点了点脸上黑黑的小个子男生,“如果你遇到紧急情况,你的同伴手上没有创口贴,她只有卫生巾,她拿出来给你包扎,你接不接受?”
小个子男生说:“没办法的时候,当然就……接受啊……”
莫爱道:“一样是救你命的东西,有什么可羞的。”
莫爱转柔声线,说:“我上学时遇到过忘带卫生巾的情况,我那时痛经,路都很难走,我当时身边只有一个男……同学……”
莫爱看向了台下的程景行,他正抱着手,朝她笑。
“我没办法,只能向他求助。我以为他会和我一样尴尬,但他没有,他帮我买了卫生巾,把我送回家。他没有觉得我麻烦,或是觉得我不害臊,他给我的只有关心和帮助。你们男生要了解月经,是因为在女生需要帮助时,你可以正确给予帮助,而不是嘲笑。”
她环视一周,正色道:“所有女生都抬起头!来月经,就大大方方拿卫生巾去洗手间,不用夹在书里,不用缝小布包包起来。去店里买,也不用问人特意要黑色袋子,遇到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大胆去说。你是女孩,你来月经,说明你健康,没什么可耻的,可耻的是笑话你们的人!”
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而后,一个掌声响起,程景行带了头,接着后排的男生都开始鼓掌,女生有些落了泪,都纷纷抬起头,跟着拍手。
课后,程景行在教室最后一排,将几大箱卫生巾分发给女学生。
不少女生从他手里接过卫生巾,都红了脸,抓着包装袋就跑,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前来问程景行:“莫老师说的那个男生是不是你?你真的不会不好意思吗?”
程景行笑说:“莫老师今天还忘了教你们一件事。”
“什么?”
“不好意思给你买卫生巾的男人,不能当男朋友。”
说完他大大方方递给她们几包,女生们用书挡着口鼻,把东西接过来,一双双葡萄般灵动的眼睛闪烁着。
“同学,请你们帮我个忙好不好?”程景行说道。
——
学生们都走完,莫爱才被释放出来,她没想到会被问到那么多问题。
女生在青春期的烦恼原来不止是喜欢上了某某某男生,还有很多对性方面的好奇。
她拿着黑板擦擦黑板。
程景行走上讲台,站她身后握住了黑板擦,说:“我来。”
莫爱被他笼罩在怀里,这感觉很熟悉,他身上的白衬衫让记忆更为清晰。
她松开手,转身抱住他,敞开的衣领处,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柏木香味。
“以前在学校,就想这么做了,那时候都不敢。”莫爱侧脸靠着他胸膛。
程景行擦完,放下黑板刷,拍拍手里的灰,空气中激荡起细细的粉尘。
窗外,清晨升起的雾霭已经散去,苍翠欲滴的群山仿佛没有尽头,阳光透过教师的玻璃窗,风温顺地拂过脸颊,携来山谷里的一阵芬芳。
她今日为上课,特意穿了较正式的白衬衣和蓝色伞裙,与校服的色调一致。
程景行回抱住她,有些记忆偏差,他何尝不是在抱着过去不敢抱的她。
“莫老师,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程景行在她耳边说道。
莫爱抬起头,说:“这位同学,这样问老师问题,很犯规哦。”
程景行笑,“老师喜欢我,我有特权。”
莫爱把双手绕过他脖颈,“说吧,同学,想问什么?”
程景行道:“这问题需要板书,你去拿粉笔。”
莫爱眯着眼看他,“你又想干什么?”
程景行催她:“快去。”
莫爱转身找粉笔,但刚放在讲台上的一盒粉笔此时不知去向。
她俯身,伸手到讲台下的抽屉里寻找,摸索好一阵,手指碰到一个方形的绒布盒子,手掌大小。
她有点意识到那是什么,心跳瞬间清晰起来。
她缓缓把盒子拿出来,深蓝色的戒盒打开,铂金镶钻戒圈。
钻石是方形切割,像一颗闪亮的冰糖。
她惊讶地转身,程景行就在身侧离她极近处,单手撑着讲台,身体前倾把她半抱在怀里。
她一转头,嘴唇就贴到了他的下巴。
“同样的招,在你身上永远有用。”程景行温柔地看着她。
莫爱哑然望着他,他曾经告白就是让她找诗集,现在他是要……
程景行轻声说:“以前,我说我喜欢你,我会保护你,会让你开心,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可能对初恋来说,那样的告白已经足够。”
他正了正身,眼神逃开一下,明显的紧张反应。
莫爱不敢看他,心脏也快从胸口跳出来。
他继续说:“我们在一起,开心的时候很多,没什么稀奇的,我想跟你聊聊吵架的时候。”
莫爱忍不住讶异,哪有人求婚聊吵架的!
“过去,我们吵架了,你都先妥协来哄我。我那时想你肯定是不喜欢吵架,想早点结束,才会这样。直到你离开,直到我发现我对你有太多未知。”
“我自负地以为我们只要开心就好,没曾想这只是我浅薄的认知。这份感情在你那儿从来不只是一份感情,而是一种安全感,对不对?”
莫爱眼眶泛红,更加不敢看他,他却抬起她下巴,不让她错目。
“你怕我不开心,你不敢在我面前耍脾气,你温顺得像只猫,你怕跟我吵架,我会像莫如梅一样把你抛下不管。”
莫爱哭了出来,“景行………”
程景行扶住她肩膀,帮她擦泪,“你可倒好,真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了,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我,自己就跑了。好不容易让我找着了,怎么哄都不回来,你是在报仇吗?把我过去没哄你的部份都要回来。”
莫爱又笑了,感觉自己很傻,被他几句话弄得又哭又笑。
程景行抿抿嘴唇,顺了口气说:“宝,两个人在一起,遇到问题,一起面对,没有谁欠着谁。哄,只是一种感情交流的乐趣,不是妥协。你是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你可以开心,可以难过,可以哭,可以闹……我都不会抛下你。”
莫爱用手背擦泪,程景行拉过她的双手郑重说:
“十八岁的程景行,只想让你开心。
二十八岁的程景行,想和你共度一生。
欢愉相伴,风雨不论。
莫爱,嫁给我吧。”
莫爱的视线被泪水蒙住,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戒指上。
她的心很不讲道理地为他跳着,从流光岁月里的第一眼,到如今。
她想起那时也是在窗明几净的教室,灰色窗棂,白色窗帘,他走上讲台,与她对视,困她在怀里。
他耀眼如昼,是她十八岁握在手心,又遗落天际的星。
日月轮转几回,他还是选择降落在她手心。
窗玻璃上冒出一排圆溜溜的脑袋,每一双眼都弯弯的,看着教室里的两个人。
“宝,别只顾着哭呀,”程景行抓抓后脑勺,大男孩似地看她,“愿不愿意啊?”
莫爱笑着重重点头,眼泪洒在钻石上,“愿意,我愿意……”
程景行松一口气,得意地笑,把戒指拿出来,戴上她左手无名指,卡在紫色的翡翠戒环之上。
“不许跑了……”
莫爱握住他的手,踮起脚,在他温热的唇上轻吻,“盖章了,绝对不跑。”
——你那么好,我怎么舍得。
教室外突然一阵笑声和掌声,男生女生伸着脑袋往里看,起哄都带着节奏,“接吻!接吻!接吻!”
莫爱脸颊绯红,刚刚上课时端起的老师架子,此时碎了一地,“你们……”
程景行往后侧了侧身子,挑眉看了后面一群荷尔蒙还在懵懂期的少男少女,饶有兴致地对莫爱说:“莫老师,这也是教学。”
莫爱微张着嘴:“什么?”
程景行低身压近她,“教他们怎么……正确接吻。”
莫爱:“唔……”
他一点没想浅尝辄止,吻得深且重。
男人因舌尖缠绕而绷紧的下颌线,格外性感。
那种不同于青涩男孩的野性成熟,让窗外不少女孩蒙住眼,只敢透过指缝看。
莫爱拗不过他,配合着闭上眼,双臂绕过他肩头,享受着,也回应着,仿佛他是条涓涓流淌的溪泉,浇灌她贫瘠的荒漠,最终连缀成河,奔向无垠大海。
她总在他身上看到一种广阔,好似在他眼里的自己,也是广阔的。
———
在柏崖的最后一晚,莫爱带程景行去了山顶,那里有一片云山雾罩的仙境。
站在一处山石平台上,放眼望去,群山相依,连绵数千里。
一条怒江奔流,如一束水光丝带,将山川缠绕,风过密林,惊起一群飞鸟,从他们眼前飞掠而过。
莫爱伸臂指向一处山谷,极大弧度地往外一扫。
“这里全部都是槐花,八月开花的时候,像下雪,可惜现在看不见。”
程景行环望她指的那一片,叠翠青山,茫茫雾霭,可以想见那一片珍珠般的白花飘散飞舞的盛景。
他们铺上野餐毯,坐下吃薄婆婆早上准备的团饼,一种柏崖当地的食物,糯米团里包着各种口味的馅料,莫爱尤其喜欢红豆馅的。
风带着青草的香味,程景行拿来一张百花织锦的盖毯,这是他们刚到柏崖时,村长送的。
织锦裹住两人,莫爱靠在程景行肩膀上,眼里是苍绿群山,再没什么比这更美的时刻了。
“我以前带学生来这里读诗,有爷爷的诗,还有很多诗人的诗,”莫爱说,“我总想起你,想你陪我看这样的风景。”
程景行搂紧她腰身,吻她,“你是我最想看的风景。”
好像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也好像是程景行这句话的故意引导。
他们藏在织锦下的身体开始升温。
莫爱分膝坐在他腿上,领口的线绳已解开,跳脱出白嫩的雪肤,抵着程景行的下颌。
他肆无忌惮地亲吻她身上的软香,酥麻得令她忍不住笑,抬起他的脸,俯身吻住他的唇。
几近崩裂之时,莫爱双手拂过他腹肌上的汗水,抬手掀掉了织锦,百花一瞬齐放。
她仰头看向天空,紫红霞光在天边延展,飞鸟盘旋归巢,江水从远处传来奔流之声。
她低头看向他,与他十指相扣,身体的愉悦与眼前的每一处,一样美好。
她脑海里浮现,多年前在此处,读过一句诗———幸亏有远方啊,爱人,捧托起了天灾人祸。
———
翌日,他们辞别薄婆婆和村长,返回海城。
假期还剩两天,两人有些犯懒,决定在家宅着,打打游戏,看看电影。
晚上莫爱选了一部老片——《剪刀手爱德华》。
他们洗完澡,挨在一起,坐在三楼的沙发上看。
莫爱啃着,光影打在她柔白的脸上,照出她晶莹的眼泪。
画面里是小镇上漫天的雪花,那是山顶的爱德华为心爱的女孩做冰雕,飘散下来的碎屑,满满地撒落人间,白茫茫的一片……白色的一片……
程景行给莫爱拿纸巾擦眼泪,莫爱突然抓住他的手,似在这情节里看出过去没看到的玄妙。
“那天……”她眼角挂着两滴泪,看向他。
程景行莫名地笑:“哪天?”
莫爱看他的眼睛在闪动,“跨年那天,你是不是想求婚?”
程景行被死去的记忆击中,大叹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果酒喝一口,不理她。
莫爱急了,跳到他身上,挡住他看屏幕的所有视线,“是不是?你给阿姨买新年礼物,又没有拿回来,其实你是去拿这个对吧?”
她伸出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的冰糖钻石。
程景行无语地看着她,“还有呢?”
莫爱一边想一边说:“你……你那天去接我,穿的是正装,还有,第二天早上,家里有玫瑰的味道……玫瑰!咖啡店,余煜卖咖啡送的白玫瑰是我的!”
程景行不禁笑出来,摸摸她柔顺的长发,说:“我是想求婚,奈何带回来个醉鬼。”
她如果如约回来,看到的会是一楼客厅到餐厅,铺陈满地的白玫瑰和香烛灯火。
莫爱苦闷大叹,感觉自己错过了所有所有。
程景行还不放过她,说:“还喝酒吗?”
莫爱不解恨地啃他的唇,“喝,要你喂我喝。”
他含一口果酒在口中,扶着她脖颈,贴上她的唇,把酒渡了过去。
桃子的清甜半点没缓解她心中的遗憾,她像个赖账不还硬说有理的破落户,诱他把什么都交出来。
———
假期最后一天,门口送来一个包裹。
程景行出去拿,包裹上落了一层薄雪,他招呼在回廊上打滚的猫进屋里去。
莫爱从楼上下来,棉质的白色睡衣外披着驼色披肩,长发披背,舒适又柔软,怀里抱着本书。
“你要彦叔寄东西了吗?”程景行看包裹的地址,“从景园寄过来的。”
莫爱哦了一声,还真是巧了,刚好今天到。
她去厨房烧水,说:“你打开看看,是你的东西。”
程景行疑惑,毫不犹豫地拿刀划开胶条,纸箱打开,是一件熨烫整齐的校服。
“你把我校服寄过来了?”程景行讶异。
莫爱点点头,“还穿得了吗?你换上。”
程景行看看校服,低头笑了笑,“我让你穿了一回,你也要我穿一回?”
莫爱双手捧着杯子,怀里的书垫在手肘下,撑在桌面,对程景行天真无邪地笑。
那笑完全是天然无公害的,但程景行就是邪念四起,以为她也想完成曾经敢想不敢干的夙愿。
他都没上楼,直接在沙发上原地换装。
莫爱喝着水,静静看着他变成回忆里的那个白衣少年。
这件校服是夏装,她故意的。
蓝色裤子笔直,裤脚刚到脚踝,白衬衣左侧口袋绣着“镜湖中学”的字样。
肩线平整挺括,领口松开两粒纽扣,露出他麦色的皮肤,锁骨凹陷处如一处喷薄热气的小山谷。
他胡乱拢了拢碎发,黑色眼眸瞳色深沉,也因为这抹深色,更显明亮有神采,俊逸非凡。
少年的赤诚和男人的野性在他身上完美统一。
这身校服穿他身上,一点没有装嫩的嫌疑。
他向她大步走去,看看自己,再看看她,满眼期待,“怎么样?想做什么?”
莫爱有些看呆,像突然见着了梦了很久的人,不太敢认。
她放下杯子,往后退一步,这个距离才对。
程景行疑惑,向她走近一步,她再退一步。
“你做什么?离这么远?”
“跟高中的你就是这么远呀。”
程景行双手扶了扶胯,有些无语。
她说:“你是又长高了吗?怎么感觉角度不同了。”
他说:“一点点,现在187。”
她就这么看着他,把手里握着的书抱得更紧。
程景行受不了被她这么看,老想去捞她。
“你高中就对我没点非分之想?”
她羞怯说:“有呀。”
她走过去,轻轻把手放到他手心里,“就这样。”
他手指收拢,侧头看她,“就这样?”
她点点头,身上的披肩毛茸茸的,让她的笑看上去很温柔,“就这样,那时候,就想知道被你牵着是什么感觉。”
程景行偏过头,觉得不能白费这个校服play的机会,摸向她的下巴,俯身要去吻她。
她慌忙把他推远,“十八岁的你不这样的,不要破坏我心中纯洁的形象。”
程景行吻没落下去,愣在当场,敢情穿上这身衣服就是十八禁,什么也不能干!
“十八岁的我……”程景行立即解扣子,要把这身校服扒下来,“你讲他纯洁?!你是不知道他每次看到你,脑子里想的是些什么……”
莫爱忙抓住他的手,“别脱啊,我想看。”
“我不比他好看,不许看他。”
“……你怎么自己的醋都吃。”
衣服最终没脱下来,莫爱也没妥协,她拉着他走到阳光充沛的客厅,说:“我还有个愿望。”
程景行摸了一下高挺的鼻梁,笑中带着恍然,“终于到重点了是吗?说吧。”
莫爱把怀里的书摊给他看,灰色布质书封,素雅暗纹,没有书名。
程景行立即认出来,那是她不让他看的日记。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你知道我在偷看?”
莫爱笑说:“你偷看的速度太慢了,我都等不了了。”
他诧异,“啊?等什么?”
莫爱牵着他一只手,另一只手握着本子,缓缓递给他。
“程同学,愿意收下我的心意吗?”
仿佛奉上一封迟到的情书。
她笑容甜美,如热奶茶上浮起的牛奶沫,是不喜甜食的程景行,唯一想要品尝的甜味。
他突然有了些少男才会有的情怯与激动,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又极力掩饰兴奋地抬眸装深沉。
“嗯,我收下了。”
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他飞快吻了她脸颊,然后身手敏捷地越过茶几,把自己抛到沙发上,迫不及待地翻开日记本。
莫爱无奈地笑笑,在这等着他看自己的日记,多少有些异样的赤裸感。
她打开玻璃门,穿上鞋,去庭院走走。
猫跟着她到了院子里,莫爱怕它冷,将它抱在怀里,问它饿不饿。
猫是橘猫,但不橘,毛色一直是淡黄色,比普通猫瘦小,养不胖。
程景行说可能因为它毛色原因,生得又小,猫妈妈早早把它丢出了窝,它能长大是个奇迹。
走到槐花树下,莫爱抬头看到深褐色的枝丫上积着新雪。
这棵树被移植过来,经过一年的休整,完成了一期花开花落,显得比去年冬季粗壮鲜活。
她看向树下,通往屋后停车场的垂花门位置。
她揉揉怀里软绒绒的猫脑袋,“你记得你赖在这里不走吗?害我进来抓你……”
说时没有意识到,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去年,也是这样的冬天。
她第一次踏进问夏寻猫,遇到了应邀来赴宴的梁茗贻。
原来那才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梁茗贻看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景行啊,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真标致呀!”
莫爱笑着摆摆头,冥冥中皆是注定,这么浅薄的缘份里,到底是留下了些美好的东西。
手有些冷了,猫也在发抖。
莫爱转身,想往回走,不料玻璃门突然被推开,程景行穿着短袖校服气势磅礴地走来。
莫爱看着他漂亮的眼睛红红的,不客气地笑话他:“哇!你哭了!”
“闭嘴!”
他言不由衷,要她做了相反的事情。
曾经青涩的动作,现在几乎是习惯性的。
他把她按靠在树干上,手伸向她的下颌和颈背,令她抬头,重重吻下去。
新雪压落枝头,散下飞舞的雪粉,落了一尘在他肩头,她为他拂去,他还以更热烈的拥吻。
屋内沙发上,日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段墨色明显与之前不同,是新鲜的字迹,日期是元旦前的一周:
致偷看这本日记的人:
让我猜猜,你是谁?
你如果是风,那我必定是铃。
你如果是薄荷,那我必定是猫。
你如果是云杉,那我必定是槐花。
即便是这样亲密的关系,为什么我爱你,总有距离。
过去,你离我很远,你的一切都住在我心里。
如今,你就在我身边,我心里却想着和你更远的未来。
景行,我们结婚吧。
———写日记的人。
猫窜进屋内,风摇动铃音,天边云霞泼落一地。
又是一年,晴空入眠,繁花休憩。
终于可以,冬夏寒暑,风雨不侵。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