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理如同丝线,将众生都交织在一起。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是如此。
过于强势的命格,是会潜移默化的,浸染身边的一切事物。
十年前,那大闹京城一事被牵连的,可不只是相关者。
云殊,或许也算得上,是一位天才。
七岁那年,她生活的村落被精怪屠戮,而自己那恐惧与绝望情绪竟与那精怪散溢的妖气共鸣,如此觉醒了独属于自己的神通。
吐纳山河天地气,提炼万物千灵心。
不过是隐于血污中毫不起眼的小女孩,却炼化了那能令方圆千里无数修者闻风丧胆的赤魈。
如此,她便以妖入道,开启了万千变化之身。
而那等妖孽,能在人族境内成为一方巨害,定是与些许势力有所勾结。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很经典了,赤魈的身边有那个势力的眼线,所以,她也就被盯上。
却是心智未全之时遭遇此等劫难,她的性格便如此走上了极端。
不过侥幸炼化赤魈,真乃实属侥幸……(咳,不说废话了,我稍微正常点吧。)
偷袭加初见,和某第三方因素,这才让她成功。
但那个势力,能如此壮大,聪明人和能人也不少,所以,只送了几茬经验包,他们就立刻发现了这个小女孩的不简单,然后用了各种阴谋诡计,终于捉住了这个孤苦无依,穷困潦倒,颠沛流离到九岁的小丫头。
小丫头倒是性格乖戾,脾气冷傲,即便是被囚仙锁刺穿了琵琶骨封印在了幽水牢中,也依旧不曾屈服。
两年来一边防止追杀,一边生存的经历,几乎让她尝尽了世间冷暖……小小年纪已经是满手血污,但都是该杀之人。
就这样,她被关了六年。
她不想死,并不熟知她已领悟神通的敌人,也就只是将她封印在了水牢后,便再也没有管过她了。
她靠着自己的神通,就着那阴寒的幽冥脏水苟活了下来,只不过她的身体还是被幽水的毒性破坏,让她永远停在了九岁那年。
正月十五,好像是这一天。
十五岁的少女本该亭亭玉立,而不是被淹在水里的怪胎。
嗯,就在那天,暗无天日的幽水牢突然迎来了一丝光亮。
一个穿着打扮很是神气的臭屁少年,趾高气昂地下到了这脏乱的牢房之中。
原来,这幽冥脏水非常人可碰,而那个组织能掌管幽水牢的只有一位长老,并于几年前不幸逝世。
这个丫头便是这幽水牢最后一个住客,而后没人敢接这个地方,久而久之也就荒废了,以至于大家都忘了里面还有个鲜活的人儿。
就算偶尔会记起,那也肯定是理所当然的觉得她早就没命了。
而这位少年,由于傍上了这个势力的大小姐,年纪轻轻就成了个管事,平日里作威作福,好不潇洒,这不,没消停几天,又突发奇想来确认所关押的每个犯人了。
金色的阳光,洒在少年那如玉般细腻俊朗的脸庞,让许久未曾见到光亮的少女颇有些睁不开眼睛。
耀眼,这是少女与那少年第一次相见时,最直观的印象。
外人定想不到,素来水火不容的玉面神君与浮生君,竟还有着这样一段轶事。
当时少女满脑子都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拯救了我吗?
只不过那神仙一般少年,却坏在了他长着一张可以说话的嘴。
“哟?好可爱的小萝莉!没想到这幽水牢的主人还好这一口,金屋藏娇呀。诶嘿嘿,乖乖,以后我就是你的新主人了。”沈煜说话很是轻佻,瞬间破坏了他之前那副温翩翩公子的气质。
(别在意现代用词,就当那位大人又发癫了。)
外面过去了多少时日,云殊不知道,她只想活着,至少在杀尽一切与那赤魈有关联的人之前,她不想死。
没有任何能证明时间流逝的参照物,每日大概都做着同一件事,确实模糊了时间的概念,云殊并不清楚,自从被封印在这,已经过了多久。
听到少年那轻薄无礼之言,少女萌生出的那份朦胧的感情,瞬间烟消云散。
于是乎,云殊那已经被幽冥脏水改造到苍白,隐约透明到能被人直视肌肤之内的小脸,很果断的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小美人,嘿嘿嘿,想不想让哥哥这就放你出来。”不过少年好像没有注意到少女那副表情一样,自说自话地便来到了一处控制台前。
闻言,云殊不由得眼神一亮,但立刻便掩饰住了,她很想硬着骨头说不要,但这幽冥脏水蚀骨伤髓,再没有出去的机会,自己怕是要一辈子待这了,更何谈报仇?
她不敢拒绝,但也没有回答想不想,只是淡淡地用着极其低沉的嗓音开口:“什么条件?”
反观少年听到这话,却做出了逗弄小狗的动作。
“嘬嘬嘬~我是你的新主人,你尽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啦,我的乖乖。”
确实咬牙切齿,但终究,云殊还是暂时低下了头颅,“嗯。”
炼化吸收了六年的幽冥脏水,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对日后的修行是百害无一益,当然,事无绝对,除非她想转职为永不超生的魔头。
然后少年便粗鲁地强行拉动了囚仙锁上的链子,把少女提出了那幽水之中。
当然,六年时间未有什么大动作的云殊,自然是忍不了琵琶骨突然被这么一勒,立即便是表情狰狞地痛呼出声。
余光恰巧,又看到了这最初被自己当作神仙似的少年,现在的嘴脸。
嗯,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少年的脸,少年的脸上正挂着一副残忍的笑容。
“对了,你要是敢把那幽水溅到我身上,我会立刻扒了你的皮,哦不,不行,你这么可爱,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那就改为打屁股一百下吧,嗯,要文雅点,责臀一百。”
嗯,初次见面,双方都没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
沈煜就是个恶少爷,专横跋扈,而云殊呢,则被当成了困于幽冥脏水六年不吃不喝什么事都没有,长得挺像人的,非常脏污的妖邪。
但当沈煜带着云殊洗尽身上脏污后,又辅以仙灵之气探查,他这才知道,面前这个小女孩确实是一位活生生的人,自己此前那番轻薄粗鄙的举动,确实是失礼了。
本以为她就是这鸟不拉几的镇妖门所偷偷圈养的那个邪物呢,唉,线索又断了,只能重新找了。
帮云殊擦干了身子,沈煜取出了早就备好的一套冰蓝色的蚕丝小裙,和一件天蓝色的小褂为怀中这娇小的人儿套上。
“哎呀,更可爱啦,我的小宝贝。”沈煜对怀中的人儿可谓是愈发的欢喜,虽然云殊身上的诸多谜团还未解开……
六年,虽然没有她之前的照片,但从资料推断,她应该是没有长过了吧,而且是没有学过任何道法之类的,但为什么能杀的了赤魈?
而寻常人等,莫说接触幽水了,只要被幽水一照,自己的心魔就会被立刻引出,若沾上一点,便会立刻感受到万虫噬体的极端苦痛。
痒?知道吧,一般我们痒了都会去挠,让痛取代痒,换来短暂的舒爽,而被幽冥脏水粘上的痒,痛是解不了的,最后,被沾染上的那个人会将自己活生生挠死……就像细菌武器或是往脑子里注入水银。
当然这只是指沾染上一点的情况。
沈煜的语气是真心很是喜爱,但到了云殊耳中却自是换了另一种意思,毕竟好感度拉满了,人家会自动脑补念着你,当然这所谓的拉满自然是分了两种情况,除了好,还有坏。
终于重获自由的云殊自然是一心想要逃跑的,而这疑似骄横惯了的少年确实没啥脑子,竟如此掉以轻心,将自己捞出幽水牢后,竟没有一丝限制。
于是呢,这丫头在重获自由的那一刻便立即开始积蓄力量。
于是,在沈煜将她放在椅子上,转身去拿刚刚煮好的汤圆那一霎,云殊直接出手了。
九幽玄冥气辅以圆月玉清精所凝聚出的,专门针对邪祟与那些作奸犯科之人的极致一爪。
但如此一击落在这,表现得很像是平日里经常欺男霸女的小少爷背心正中,却只余一个风轻云淡的结果。
随后沈煜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般,笑嘻嘻地端起了汤圆转过了身。
但云殊为了能让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够着他,是整个人都压在了这一手之上,此时见这一击未果还处于愣神中。
然后沈煜这突然的转身,自是让她顺势跌入到了后者的怀中。
“欸?小心,烫!”见此,沈煜不由得无奈莞尔,这小丫头也太心急了呢,不过也是,毕竟好久没吃了嘛。
春去秋来,转眼已是年末。
这一年,沈煜完全把小丫头当成了自己妹妹一样对待,不过嘛,真要论年龄,云殊比他还要大一岁呢。
镇妖门的少主,夭玥,亦是把这个小丫头当成了自己这沈公子的亲妹妹,自己的小姑子一样对待。
将近一年的韬光养晦,云殊算是见证了沈煜与夭玥那日日甜腻的感情,也知晓了这腐朽的镇妖门私下各种不堪入目的污秽之事。
然后是第二年春节,沈煜用了几味奇毒,在这大团圆之日,阴到了镇妖门上下七十老小,并解放了他们培养的那几只邪祟。
就像那年那只赤魈肆意屠杀云殊的小村子一样,这一晚,镇妖门被自己所饲养的邪祟反噬,亦是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被屠杀尽满门。
到处都是血色,深一脚浅一脚都是残肢断臂。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冷冷的在一旁注视,脸上没有丝毫平日里常挂的那和煦的微笑。
就连他那未婚妻绝望地向他求救,亦是置之不理,甚至眼睁睁地看着那妖娆身段被腰斩再被慢慢蚕食殆尽。
最终,他燃了一把火,让屹立数百年之久的镇妖门连同他们培养的各种邪祟都付诸他这一炬。
“不枉我潜伏这么多年,终于除了这个祸害。”大大伸了个懒腰,沈煜从寒玉恢复成了温玉。
“混蛋!”但云殊却是直接开骂了,夭玥对他的感情做不了假,没想到到这家伙竟然一直只是在虚与委蛇。
“那赤魈就是有这镇妖门做靠山,才那么肆无忌惮,甚至屠尽了你整个村子,而你又被他们追杀两年,再被关进那脏污的地方折磨了整整六年。”
“现在我灭了他们,你怎么反而骂我?”沈煜说话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并忍不住又想摸摸这个可爱小丫头的小脑袋。
“杀人不过头点地,夭玥姐对你的感情做不了假!”云殊黛眉紧蹙,一把拍开了沈煜那洁白无瑕温润细腻的纤葱。
不得不说,不论自己本身做过什么,在外人眼中如何,夭玥对沈煜,乃至对云殊,都是非常非常好的……即便沈煜天天摆着纨绔子弟的架子,不论要什么,夭玥都会尽可能的满足。
而沈煜最终对夭玥的所作所为,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
是啊,杀人不过头点地,沈煜哪怕躲着不见,让夭玥留个念想也好啊。
夭玥至死都不明白,这个与自己一见如故,很快便“顺理成章”般投入爱河,神仙般俊秀的少年,为何最终会那样冷漠,不论自己怎么哀嚎挣扎,却只能换来彻骨的冰寒。
“你应该不知道,她在遇到我之前,可是最喜欢这样干了,将别人所珍视的情感玩弄得一文不值。”沈煜无奈地耸了耸肩,当即唏嘘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