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鼻尖翕动了一下，又闻到了那蜜合香的气味。

“蜜合香的味道……果然是你。”

“小姐的鼻子好灵啊，这可是南诏贡品，千金难得……如何，要不要我也给你涂上那么一星半点？保准能经久不散。”

“老实点！”

贺兰泰见他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连拖带拽把人扔到了棺材前面，踢了一脚他的膝窝，他再不情愿，也只得跪下。

“魏大人，您认识这个人吗？”

魏大人看了他一眼，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你与赵大人通讯的密码本在哪里？还有其他的密信……还有那些画！”

林夕厉声说道，看他能否把事情交代清楚……就算他不说，她也有办法让他开口。

“都烧了，我已经摆脱了这个恶心的男人，为什么还要留着那些东西？本来我今天，只是想找机会再吓唬你们，让这个贱人不要入土为安，再等到赵恒回来，一并将他也杀了。”

他的言辞激烈，充满了仇恨。

“看来他是承认了，兹事体大，请魏大人将其押送至县衙，等他交代个清清楚楚。”

魏无言点点头，正要将人押解回去，便被王五给拦住了。

“既然凶手已经抓到了，你作为老赵的兄弟，多说几句宽慰他的话，劝劝他，我们好下葬。”

魏无言挠着头想了一会儿，作为一个粗犷的汉子，他也憋不出什么别的话，最后只能连连保证。

“老赵，你安心去吧，活人之事自有活人为你伸冤，我绝对会秉公办案，把凶手绳之以法。”

赵夫人也在旁边不断嘀咕着，劝慰着赵老爷。

终于，一群抬棺匠重新挖好了坑。那血是这蒙面男子提前布置好的血包，但棺材抬不起来，倒是真有怨气。

折腾到子时，才好不容易把赵知县下葬，贺兰泰跟魏无言一左一右架着这蒙面男子回县衙。

“二位官爷不必如此，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师，怎么可能在二位眼皮子底下跑了？”

魏无言和贺兰泰都不搭理他，他见无趣，又越过他们两个人跟林夕搭话。

“小姑娘，你是怎么发现我在树林里的？”

他语气轻快，全然不像一个杀人犯该有的姿态。如果他不是被冤枉的，那就只能证明，此人心狠手辣，居心叵测。

林夕默默无言，一行人就这样静静回了县衙。

回了之后，魏无言连夜着人去审他，林夕也在旁听，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才知道了他为何要杀赵宇，还打算杀了赵恒。

“我名为顾追风，是一名南诏的画师，平日素擅制香。那天，我先是用迷香弄晕了他，拿砚台将他砸死，可我还是觉得不痛快，便割了他的舌头，将他吊死在屋里。”

“你为何要杀害赵宇赵知县？他可是人人爱戴的好官！”

顾追风冷然一笑，眼睛里射出几分怨毒来。

“他是你们灵川人人爱戴的好官，可他儿子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溺爱赵恒，明知他做了错事，却要和他一起错下去！”

他仿佛为了发泄这么多年的委屈似的，把事情和盘托出。

“我从南沧来到了盛京，一直没什么朋友，作为一个籍籍无名的画师，只能画一些赝品去糊口，但作为一个画师，他这辈子最想画的，还是自己的作品。结识了赵恒之后，我原本以为是认识了一个知己，谁知……他竟然开始逼迫我作画，画了赝品之后再寄到灵川，让他的父亲寄售在书画行。”

林夕想了想自己找到的那些线索，疑惑地出声询问。

“可是我们去书画行查过，赵大人卖的画都是没私印的赝品呀？”

“呵呵……他会安排人买下后，再印上私印，倒腾了几手之后，它就成了真的！”说着，他抬起头，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悲伤。“你能想象我坐在那些达官显贵的房间里，看他们开着所谓的书画品鉴会，墙上挂着的画却有一半是我画的赝品……那是怎样的感觉？他们根本就不懂书画，连真假都看不出来，却拥有这些财富，真是好讽刺……”

林夕也沉默下来，她明白顾追风心中的无奈，可就算是在大齐，也是有律法可依，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杀人偿命，那我便偿！我只后悔，没能等到赵恒回来，把他也一齐杀了……比起赵宇，我更恨赵恒，杀了赵宇，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的饵罢了。”

“死不悔改……那本官便判你绞刑！三日后午时三刻，在菜市口行刑！”

顾追风被人拖进牢里，还不断张狂地大笑着，听得人不禁胆寒。

“他也是个可怜人……”林夕低声说着，不禁叹息。“若是他能够找到一个，真正赏识他的人，想必他不会走上这条路。这样看来，你在赵大人的房间里看到的那些‘真品’，恐怕也是他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