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城内火光滔天,城外兵戈抢攘。
守城的敌人推出狼牙拍,阻挠士兵们爬墙进入墙道。封长诀站在火光中,下令后头士兵扛木幔去挡住狼牙拍上锋利的刺。
攻城需要费大量时间,封长诀深知这点,身后官道沿边的州县还有裕王的驻兵,姜鹤一的补给也要一定时间。所以,他必须速攻下来。
敌方扔下来的石头和弓箭虽有大大小小的轒辒挡住,但依然有行进中的士兵因此丧命。封长诀微微锁眉,盯着前方城墙上不断涌去的士兵,又倒了不少具尸身下来。
照如此下去,攻也得攻上个六七天,对兵力损耗太大。
“发射弩炮,速战速决。”封长诀挥手下令,攻城车淌过勉强搭建的壕桥,一个推车的士兵倒下,另一个去接手。
裕王夺得皇位后,加固加深了京城,连护城河也挖宽不少。
攻城战持续两个时辰后,城内燃起一束束烟花。守城的敌方士兵诧异地抬头望去,又不是节日,城内应当禁放烟花爆竹才对。
分镖局的弟兄们望着整个烧起来的仓库,内置的烟花爆竹顺着火势爆炸,同时也告知了郊外士兵们一个消息。
东西门敌方兵力减弱,伏兵发起进攻。
烟花鼓动了士兵们的士气,推破城车的城门破开一个缝隙。
“三、二、一!上!”
城门彻底被破开,士兵们呐喊着冲进城内,封长诀带领骑兵们紧跟其后,那条正道上迎战的敌军望不到头。
“杀!”
一个传令兵挥舞着战旗,高昂的声音穿破黑夜。
封长诀眼眸闪过厉色,他曾有两次印象深刻地闯城。第一次,他随父亲班师回朝,迎接百姓们的鲜花掌声;第二次,他单枪匹马助裴问礼平步青云。
而这一次,他领着自己的兵去夺回江山,平定反贼。
马背上的男人身着金虎甲,手持颢气剑,奋勇杀敌。招招致命,刀刀见血,这条正道硬是被他们闯出一条血路。
一路打到宫门,和东西门的分部队汇合。
敌军被他们一路逼到宫城,两方厮杀起来,封将军打头阵。
而此时,北门的一万士兵和元武将军对峙中。穆南桉手拿长枪,冷硬地瞪着北门口的元武将军。她对这位将军谈不上什么感觉,她父亲厮杀到死的时候,元武将军却早早投了降。
元武将军望着面前的士兵们,忽的一笑,他朝天笑笑,自顾自说道:“裴问礼,还是你更懂人性啊。”
说罢,元武将军让开一步,他的手下们纷纷退开。
“诸位,请吧。”
穆南桉诧异一瞬,警惕地端详元武将军,身后的士兵们不敢动一步。
“放一百个心,我答应过你们裴大人的。”元武将军不禁失笑,那些士兵们听到裴大人的名字,戒心也慢慢放下。
“这一切全是裴大人计划好的?!”穆南桉有些失态地冲他大喊,倘若一切都是裴问礼算好的,那她父亲的死是不是也被算计在内?!
她的心就像是掉进了冰窟,从头到脚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穆小将军,这我就不清楚了。”元武将军戏谑的语气将她思绪一下拉回来,她压住内心的难受和气愤,招手带兵进宫。
行至殿堂,堂内乐曲未停,弹奏着破阵乐。弦音激昂,势如破冰。
“各将士听令,斩杀反贼霍宸!”
“是!”
穆南桉枪尖对准台阶上的护卫兵,黑脸持刀护住霍宸,后者阴鸷的目光狠狠刮过他们,冷笑道:“反贼?!这皇位本就该由朕来坐!他祁天算什么!”
大辛未建立前,世道混乱,霍家势力强盛,最先割据一方,祁家不过是后来加入,到后期却鸠占鹊巢,收拢人心。
无人识得霍家勇,世人皆道祁家主。
穆南桉冷声回怼:“呵,霍家能力不足,无人信服。百姓们相信祁家,众人愿意跟随祁家,当然是有理由的。先皇赐你封地,你却不安分。先皇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份心思,那时就该赐你一杯毒酒。”
“是吗!”霍宸自嘲笑笑,脸色阴暗,“你们世人眼瞎,明明是祁天欠我们霍家的,没有霍家,他们祁家能坐到今日这个位置吗?”
“所以啊,你们霍家是功臣,但不能是皇帝。”
一针见血,霍宸笑得越发疯狂,黑脸带守卫兵冲锋在前,穆南桉的长枪扛过黑脸一招,她怒喝一声,发力扫去。
黑脸冷嗤一声,刀锋划过枪杆发出刺耳的声音,穆南桉起势挑破他的手臂。趁后者痛得往后缩,一个士兵见机刺去,黑脸下意识挡住右边的攻击。
突然他身子一僵,呆滞地盯着入腹的长枪,眼球瞪起,嘴角渗出血。
穆南桉杀红眼了,发狠地抽出枪头,黑脸吐出浓血,双腿跪倒在地。她咬紧牙关,又是一枪,刺中心脏。
霍宸躲在守卫兵后,他们把这位皇帝团团围在殿堂中央。不远处火光靠近,霍宸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果不其然,为首的是封长诀,他手上提着两个头颅,断颈处还滴着新鲜的血。
“金脸!白脸……”霍宸瞳孔微震,不自觉地往后退。
封长诀脸上沾有血迹,衣装上也满是血污,那些血十有八九不是他的。只见他脚下生风,迈着矫健疾速的步伐走到殿堂上,看着被护住的霍宸,冷笑一声。
随即两个头颅被随意扔在他面前。
“裕王,好久不见了。”封长诀俊俏的脸上溢出肆意的笑,丝毫不惧地和裕王对视,他用叙旧的语气说道,“没想到,竟是兵戈相见。”
裕王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和他印象中的少年出入太大,还记得初见,少年意气风发,笑谈猎兽。
又见,少年披霜,跪在家中祠堂,颓丧消沉。
“你真是变了许多。”霍宸稳住声线,假装轻松地和封长诀攀谈起来,压根不顾如今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