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一叶从始至终也没有想过要为明治政府做事。
哪怕是帮福泽培育学生,在他看来这也是间接的帮助明治政府,毕竟那些学生最终必定是要成为这个国家官僚中的一员的。
哪怕他自小在日本长大,对这个国家、对这里的人特别是生命中那些留下深刻记忆的女人拥有深厚感情,但他依旧无法说服自己这个正统的中国人,为这个即将开启侵略大计的明治政府出力。
所以福泽大吉无论再怎么真诚相待,也注定徒劳无功。
矛盾的是,对这个时代的大清他亦毫无好感,虽然对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心怀怜悯,顺手帮忙他十分乐意,但要让空山一叶像此时的那些维新志士们一样用全部意志燃烧生命,这种事他是坚决不会做的。
最难受的是,他连身处哪个世界都完全不清楚,没准哪天就被莫名的传送出去。
以这几个世界的经验来看,自己应该是参与了主角们的大事件直至电影结束,但时间跨度是不可控的,有仅仅数日便结束,也有上个世界中度过了十余年。
而自己在此前做的一切的一切,都随着自己的消失而消散,勘兵卫、久藏、菊千代、光子、神似菊千代的桑田三十郎、佐奈、雾子、比古、剑心……一个个身影像泡沫一般在时间与空间的置换中消散无踪。
除了似乎已再无突破希望的剑术、一副遍体鳞伤逐渐衰老身体,也只剩一直陪伴他的伙伴长船长光相依为命。
空山一叶身着黑色礼服手持长剑的怪异搭配着实引起不少船员诧异,但已陷入深沉思绪的他,也不管那些异样以及身后一直跟随着的福泽,径直走上甲板,笔直的站立在船舷上远眺。
这个时代的上海还远未发展到远东第一港的地步,沿着码头除了一排排破旧的棚屋,以及更多拖着辫子、身着破衣烂衫的码头工人。
海上夕阳,除了让汗津津、露出古铜色胸膛的工人更加闪亮之外,也令远眺的破旧城市剪影更为阴沉黑暗。
灯火稀疏落魄,左右摇曳,神似一口未进未出的空气卡在喉咙,上下不得。朦胧的光芒并不能让这片黑暗变得稍有温馨,在灰蒙蒙的空气笼罩下,让这片大地如同鬼蜮一般了无生机。
空山一叶蓦然转身背对码头,望着大海的方向默默沉思。
“刺破这片黑暗,哪怕神一样的剑术亦是不可能的吧。”空山一叶紧了紧手中的长船长光,低声自语道。
“刺不破的,要用血去染,日本,曾更阴沉呢,但我们无数愿意流血的志士。”福泽摇摇头,“可惜,这片大地上的人不同,他们是恐惧吧。”
空山一叶摇摇头,用一种莫名的语气低声呢喃道:“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啊……只有经历地狱般磨炼,才有创造天堂的意志。他们从不在乎黑暗,因为太阳会照常升起。”
沙哑低沉的声音,配合如吟唱一般的句式让福泽眼神大亮,击掌道:“好句、好哲理!空山兄,天下虽大,但你果然是最懂我的那个人!”
自以为领会空山一叶意思的福泽指着远方朗声道:“没错!日本是日出之地,太阳总会从那里升起!未来,我们注定领先,不只是清国,还有更远的西方!空山兄,我相信日本绝不会屈居与海中一隅,我们要成为东方的英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