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恒向她解释:“还记得九梅山庄吗,九瓣梅是宗政一族的族纹,所以无论是在山庄还是在薇园都是寻常可见的,即便是家奴或者附庸之族,衣饰上也会有九瓣莲的暗纹。”
被这么一点,花予可算是想起来当时那莫名的熟悉感是有何而来了,白天初至薇园,宗政越那身浅绿色的长衣,上面便细描着相似的花样。只不过大抵是因为身份的关系,那梅花更精致,更栩栩如生,盘踞在衣袍上的面积也更大些,不似这位船夫,只在肩头有寥寥几枝梅。
数年不回江南,可脚步踏上这一片温柔的土地,一切都似乎还是熟悉的样子。
年间熙熙攘攘的人潮,广安河上璀璨别致的花灯,甚至是沿街叫卖着冰糖葫芦的贩,每一处画面都在缓慢地和她记忆中的模样重叠。
她领着慕恒穿过人潮,在卖花灯的铺子前停下。
观音庙前的一大块地不允许私设摊位,店主只能将花灯挨个放置在地,任人挑选。
花予在摊前蹲下身子仔细挑选着,抬手拾起一个带着棱角的花灯,抬头看了看慕恒。
“你也要放花灯吗?”
慕恒素日里对这些东西倒是没太大兴趣,今日若非是因为花予,也不会专程出来一趟。可她的两只眼睛弯弯含笑的样子,让人如何都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他沉吟:“你帮我挑一个就好。”
花予“诶”了声,继续去挑,好一会儿才一手一个花灯站身来,将方才那个有着棱角的花灯递给慕恒,自己手中则是一朵荷花灯,碧色的叶上正正托着一朵娇嫩的荷花。
路边有一道长且宽的石梯通往广安河边,她和慕恒沿阶而下,看着河面上已经盛放着朵朵花灯,白日里沉沉无波的河道,到了晚间竟粲然如星河。
她点燃花灯,一缕的火苗在花灯中央跃动着,原本纸糊的花灯在瞬间变得晶莹透亮。
花予压了压裙角,拉着慕恒与她一道弯下腰:“你瞧,放花灯的时候动作要慢,要缓,花灯本就是轻浮物什,若是太急,刚放手便沉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随后似是示范给他看一般,她将花灯捧在手心,双眸微阖,薄唇翕动,似乎是在许愿。随后睁开眼,将手中的花灯轻轻放入广安河中,看着花灯入水的那刻微微一颤,随后平缓地顺着水流而去。
她的目光追随着自己的那盏花灯,看着它顺流而去,和其他流光熠熠的花灯汇集。
眼角一弯,看向慕恒,语中又催促:“快试试呀。”
慕恒应了一声,垂眸便要将花灯往水中放,却被她伸出的手打断,她眉一凝,“不对的,你还未许愿的。”
他失笑:“我无愿可许。”
花予想了想他这话,想来一个从衣食无忧,长大后又位高权重的亲王殿下,若说无愿可许也在情理之中,可是
她摇摇头:“花灯本就是寄愿托思之物,不可不许的,或许”
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眼,飞快移开,去盯他手中的菱形花灯:“有的姑娘心中若是有意中人,也会放下一盏花灯,如若顺河远去,可白首不离。”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就响在他的耳畔。因为天寒,她在裙外罩了一件白狐氅,领口的
的狐绒遮住了她半张脸,似乎是吹了会儿晚风的缘故,露出的半张脸透着微微的绯色。
他清了清嗓,话中隐隐含笑:“姑娘?”
花予“啊”了一声,解释:“道理总是差不多的嘛,虽说是姑娘家借花灯许愿,可也没听说不适用于男子的呀。”
她垂着长睫,分明是对他说着话,眼神却飘忽着不敢去看他,说到最后似乎有些恼了,探手便想要从他手中将花灯夺过来,“你若不想放,我来便是,左右是多一个愿,我怎么算也不亏的。”
美人怎样都是好看的,就算是羞恼之色也不例外,眼角的瑰色更深了一层,贝齿轻咬着殷唇,水水润润的。
他再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伸手半拦着她,一边又将手中的花灯往边上挪了挪,不让她得逞。随后在她剜过来的目光中应道,“莫闹,我许愿便是。”
直到站起身,花予仍觉得心中似乎有一根羽毛在不停挠着,挠得她心痒痒,好奇得不行。跟在慕恒身边拾阶向上,心中琢磨着如何开口才不至于突兀。
她想得专著,连慕恒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也不知道,等到反应过来时,再走一步便能撞上。
慕恒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她,有些无奈地一叹:“何事想得着这般专心,连看路都不会了?”
她抬头,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再想你方才,究竟许了什么愿。不过这许愿本就是自己的事儿,你不愿告知与我也是情理之中,我就是自个儿好奇。”
前一瞬间还说无愿可许的人,也不知最后许下了什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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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恒发现自己居然有点舍不得她酒醒,这番敛了多余心思,什么想法都摆在脸上的坦率样子可爱得不行,是平日里如何也看不见的模样。
于是他略作思忖,在她希冀的目光中颔首:“也不是说不得的事。”
“不过想要知道的话,得用你的愿望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