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一股奇异的感触与无法言喻的情感攫住了我的意识。
我轻轻离开他的唇,颤抖着睁开眼,正对上“降谷先生”那双微微颤抖的瞳。
他呆滞地注视着我,手中的枪“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那双颤抖的睫毛与他发丝的颜色一样,细看之下竟有种冷艳的美感。
他的表情——仿佛完全被定格了一般。
“……啊?”
一声微弱的低语,从他的嘴里逸出。
这声无意义的叹息,宛若冰冷空气中的一缕白雾,悄然消散。
波本的眼神中闪现一丝剧烈的波动。
那种近乎孩童般的茫然,与刚才口中吐出危险言辞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我微微叹了口气,俯下身拾起他刚刚丢掉的枪,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琴酒。
琴酒依旧用那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我,黑色的大衣被鲜血染红,随着夜风轻轻摇曳。
他的手中同样握着枪,指向我的方向。
这个人,就像一只伤痕累累却仍保持理智的野兽。
他的存在让我莫名感到矛盾——明明如此危险,却让我无法讨厌。
也许,从很久以前开始,我总是容易被像他这样冷酷的恶徒吸引。
“……要开枪吗?”
我低声问道。
琴酒没有回答,但他的杀意却愈发清晰,就像那时一样。
“我大概……已经没办法向你开枪了。”
四周的树木在这死寂的气氛中沉默无声。
琴酒的视线始终锁定在我身上,枪口没有丝毫偏移。
“因为……我竟然觉得,在你身边,是温暖的。”
或许是药物的作用,也可能是我的混乱意识在作祟。
我将琴酒误认为了安室先生,甚至现在仍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但在这模糊的意识中,我无疑是依赖着琴酒的。
他虽然用暴力囚禁过我,却从未杀我。
对我而言,这种行动本身就足以成为我无法对他开枪的理由。
身后的波本屏住了呼吸,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紧张。
“……成为我的人。”
琴酒突然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却像一把钝刀刺入我的心。
我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让我成为他的武器,还是另有所指?
波本的气息中原本淡去的杀意再次升腾,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随之颤抖。
但即便如此,我的目光依旧无法从琴酒身上移开。
“……不,我不会成为你的。”
“闭嘴。”
“无论在哪个世界,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
我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一道嘹亮的喊声打断:“大哥!”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一道光从悬崖上投射下来,是伏特加。
然而琴酒没有理会,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钉在我身上。
就在此时,一只手臂环住了我的腰。
我能感觉到他靠近了我的脖颈,他的呼吸几乎贴在我的皮肤上。
“等、等等——”
我刚要回头,却感到一片冰凉擦过了我的脖颈。
琴酒的唇贴了上来,轻轻地落下一吻。冷冽的触感和细微的声音,让我全身忍不住颤抖。
“……她不会成为你的,无论在哪个世界,她只会属于她自己。”
波本冷声说道。
他一把从我手中夺过枪,尽管他的肩膀早已没有知觉,但他依旧站得笔直。
他抬枪,对准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扣动扳机。
“砰——!”
枪声划破夜空,伴随着强烈的震动,大量积雪从树上纷纷扬扬地滑落,扬起白色的雪雾,瞬间模糊了视线。
琴酒的身影消失在雪雾中。
而波本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等等……”
我话音未落,他便突然转身,抱起了我。
身体腾空的感觉伴随着胃部的不适让我心头一紧。
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飞快地向前奔跑。
“你为什么还在流血!怎么还跑得动?!”
“别乱动,我的体力不够应付你的挣扎。”
我无奈地缩紧身体,轻轻抓住他的衣襟。
波本的呼吸逐渐急促,却依然维持着惊人的速度。
“……!”
波本的步伐突然踉跄了一下,他的身体明显已经达到了极限。
最终,他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尽管如此,他依旧护住了我。
看着他浑身泥泞的模样,和布满伤痕的身体,我感到一阵酸涩,忍不住俯下身,试图帮他站起。
然而,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那一瞬间,我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要动……拜托了,千万别动,现在动的话会出事的……”
“……追上来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琴酒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追不上来的……”
“不行……他……他还没有放弃……”
“我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降谷先生,求你停下来……”
“如果不离开……”
“我说停下!”
伴随着一声近乎嘶吼的怒喝,降谷先生的动作顿住了。
他那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的双臂渐渐失去力量,我赶紧伸手护住他的脖颈,防止他整个人倒在地上。
我让他的头靠在膝上,急忙扶起他受伤的肩膀,将他转过来侧躺着抱紧。
肩膀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血液渗透衣料,染得鲜红发黑。
这一生中,我从未如此歇斯底里地吼叫过。
一种无法抑制的情绪像火焰般在体内燃烧,让我浑身都在颤抖。
热泪止不住地流下,滴落在降谷先生的耳边。
我不顾寒冷,将身上的毛衣脱下,用袖子紧紧缠住他已经变成暗红色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