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很无奈,“管?怎么管?太祖遗训,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在太祖看来,一百个贪官,都不如一个重兵在握的叛将危害大。文官集团贪腐积弊多年,你让朕如何管?”
赵宗熠欲言又止,“可是……”
“好了,你的师叔杀害皇室宗亲,按律当斩……”
皇帝还未说完。
赵宗熠起身,拱手打断道:“不对!师叔是为朝廷除害,何来罪责?”
怎么?文官贪腐卖国管不了,邕王强取豪夺也管不了?兖王派人当街砍杀皇室宗亲还是管不了?就只能管管石水这种没有后台的百姓?什么破皇帝?
“朕已经将此案与邕王案进行了并案,罪责已由他人承担,不会降罪你的师叔。”
到底是仁宗,心中自有对错。
不过皇帝之所以放过石水,还真是起了招揽之心,如此世外高人,竟能只身闯入辽国皇宫,杀进后宫,吓得辽帝仓皇出逃,最后甚至惊动了辽国的铁林军。
如果此女能为他训练出一支武功高强的暗杀部队,或许能在战场上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毕竟仁宗与先辈们一样,将收回燕云十六州作为毕生夙愿,即便宋辽自从签订了澶渊之盟,已经休战五十多年了。
“多谢陛下的恩典。”
赵宗熠稍稍放松,对他来说,石水是必要保下来的一环,如果皇帝不答应赦免石水,他准备将此事透露给兖王和邕王,想办法让他们在朝廷上互相攻讦,彻底闹大此事,逼迫皇帝作出让步。
皇帝再次让赵宗熠坐下,然后问道:“你的师叔去河间府,是为了杀王明微?罢了,杀便杀吧,说到底也是个贪官,并不可惜。”
王明微?难道是河间府的通判?
赵宗熠见皇帝自问自答了,也就没有说话。
皇帝又问:“如果她回来了,你有办法让她为朝廷效力吗?”
赵宗熠傻眼,这是干嘛?要挖他的墙角么?
“回官家,我是师父唯一的弟子,也是未来的掌门,师叔自然会听从我的差遣。”
“而且师叔虽然是江湖儿女,却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当然愿意为官家效力。不过,师叔性格偏执,眼里容不得沙子,怕是不适合朝堂。”
皇帝点点头,“既然这样,就先让她住在你的国公府,朕再考虑考虑。”
“国公府?”
赵宗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帝给了任守忠一个眼色,让他去取某件东西,“朕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着令工部修整琅琊王府,拆穿了一部分属于郡王的仪制,现在只等朕下旨,就能重新挂上牌匾。”
任守忠取来一张轻飘飘的纸,递给了赵宗熠的跟前,细细一看,就是琅琊王府的地契。
赵宗熠接过地契,想收又不能收,“无功不受禄,臣受之有愧。”
皇帝出言说道:“你本就是被邕王坑害,才丢了王府的地契,朕现在是物归原主,收下吧。”
“遵旨。”
赵宗熠听到没有附加条件,这才心安理得的将地契揣进了怀里。
“别忘了朕交给你的差事,将你的那位师叔好好留在国公府,不要让她擅自离京,也不许继续调查军械案,明白吗?”
皇帝提醒道。
敢情这里面还有石水的功劳?
赵宗熠拱手,“臣不敢忘。”
皇帝聊完了石水的事情,又说起了另一件事,“盛家的那名丫鬟,在你的田庄吧?”
赵宗熠本就没有瞒着皇帝派遣在田庄驻守的侍卫亲军,点头道:“是。”
皇帝眺望殿外,“把她交给皇城司,你就不要掺和邕王案了。”
“官家……”
赵宗熠暗惊,皇城司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皇帝沉声说道:“不必多言,她的哥哥亲手杀了怀王,已是必死无疑,连她也要充入教坊司。”
赵宗熠咽了咽口水,原来王翰在官家的手里?
“王翰固然该死,但王姑娘多有无辜,她在幼时就与哥哥王翰失散,至今还未相认。臣冒死将她从兖王府的水牢里救出来,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送进教坊司。”
他咬牙道:“更何况,官家似乎没有要处置兖王的打算,又何必纠结王氏兄妹?”
“放肆!”
皇帝皱眉。
赵宗熠躬身拱手,“臣不敢。”
皇帝不解的问道:“不过一个奴籍女子,你护着她作甚?”
赵宗熠抬头回答道:“因为臣知道,刺杀臣的罪魁祸首是兖王,而不是一个小小的贱籍女。”
皇帝有些气不顺,“你要如何?让朕斩了兖王?”
“臣无心逼迫官家,只是想知道官家要如何了结邕王案?”
赵宗熠垂首,继续说道。
皇帝微微叹道:“邕王和兖王已然坐大,在朝中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若是突然少了其中一方,牵一发而动全身,势必会让另一方独揽大权,为祸朝纲。朕老了,怕是没有精力去对付一个大权在握的嗣王。”
他也是无可奈何:“所以,他们二人只能徐徐图之,不可冒然行事。此案,需要一个替罪羊。”
赵宗熠不禁心中感叹,如果皇帝年轻十岁,应该不会容忍邕王和兖王至此,他不仅是老了,也因没有子嗣而心累,所以才会放任双王坐大。
“官家已经找到了?”
皇帝难得有了一抹笑意,“不是你帮朕找到的吗?”
“我?”
赵宗熠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谁是替罪羊。
皇帝说出了谜底,“忠勤伯爵府。”
“他们被先帝除爵,又被朕复爵,享受了这么多年的恩泽,也该回报朕了。”
“正是因为曾被除爵,他们也有了仇视皇室的动机,从情理上说,也算合情合理。”
好家伙,不愧是老赵家的人,面对文官我唯唯诺诺,面对勋贵我重拳出击。
赵宗熠额头猛汗,不敢多言。
皇帝似乎倦了,“行了,朕答应留那丫鬟一命,还特赦她在结案之后,不必送往教坊司。”
“谢陛下。”
赵宗熠躬身谢恩。
皇帝摆手道:“下去吧,袭爵的圣旨明日就会送到你的手上。”
“臣告退。”
赵宗熠缓缓退出了大殿。
行至殿门口,任守忠突然拦住了他,“国公爷。”
“任公公。”
赵宗熠回礼。
任守忠笑道:“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官家口谕,让你也去太庙跪着,邕王和兖王什么时候出来,你就什么时候出来。”
“啊?跪太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