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虫子,我建议你和普通人减少接触。”衔蝉听到严冲要去福利院,忽然正色说道。“你如今灵觉太强,本身灵觉就是由人的潜意识进化而来,与你接触过多的话...会对普通人造成影响。”
严冲闻言一怔,这倒是他从没考虑过的问题。不过他随即微微点头,还是开门出去了。
福利院里一派热闹景象,小朋友们也都非常开心。严冲并未现身,用灵觉遮掩着身形在院里默默看着。
严妈早就过了退休年龄,现在仍在这里忙来忙去。很多小孩儿现在都私下里叫她奶奶,听得严冲直摇头。最后他检查了小米身上的封印,又自己一个人在严妈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走掉了。
很久没有过这种闲适生活,严冲早上从床上醒来还有些不适应。白泽不知发哪门子疯,突发奇想说要体验逛街买年货的感觉,身怀鲁班锁的严冲自然就成了陪逛的首选。在一群人同情的眼神中被白泽强行拉走,严冲简直有种想要昏过去的冲动。
“为何不现在与他相见?还支使白泽将他带出去?”张先生和林奇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是严冲从海底捞出来的那个黑球。他饶有兴趣的打量张先生的脸色,嘴里不停揶揄。“你巴巴的赶回来,不就是为了陪这宝贝传人过年吗?”
“你怎么这么多的废话!”张先生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朝他翻白眼,神色竟然难得的有些犹豫。随即他将目光转向两人中间那个黑球,灵觉如刀径直将其破开。林奇被他大刀阔斧的动作吓一跳,随即催动神魂之力将周围全都封锁。“就这么个还没成型的玩意,就让你不知所措,用得着研究那么久?”
黑球破开,周围竟然响起一阵尖利的嘶鸣,似乎是某种生物临死前的哀嚎,引动了周围空气都起了些波澜。幸好林奇先一步用神魂之力将周围锁定,不然自己这处研究中心怕是要遭殃。他神色不善的看着张先生,旁边架子上的明德微微震颤。
“这应该是它的幼生体,幸好被严冲误打误撞捞上来了。不然若是等到孵化长成,怕是要出大事。”张先生对林奇的愤怒视而不见,自顾从黑球流出的液体中汲取了一丝力量,然后催动灵觉将其湮灭在面前。“我之前告诉过你海底之事不要插手,等我筹备完全将其一网打尽。你可倒好,趁着我不在故意引导严冲去海里逛一圈?”
“它的力量已经开始着手向岸上扩散,严冲恰好遇上跟我有什么关系?”林奇气息一滞,无赖的摊了摊手。“说起来,严冲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来历,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无妨,告诉他一部分就是了。”张先生神色如常,眼底却显出几分笑意。“他上次将身边关于我的东西全都检查一遍,却漏了最大的一个...”
严冲绝望的和白泽逛遍附近所有的市场,天都黑了才回来。远远看到张先生站在康复中心门口,白泽嘿嘿一笑,一溜烟的丢下严冲自己跑掉了。
“怎么折腾得这般凄惨,难道是为了学我?”张先生看着严冲头上白发,笑眯眯的开口调侃。“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张先生。”严冲心情复杂,朝着张先生微微躬身。两人在门前相对而立,两头白发在夜风里微微飘动,场面看上去颇像两个垂暮残年的老人在追忆往昔。“您忙完了?”
“只能算是忙完一部分。”张先生轻描淡写,转身朝着那栋小楼走去。“回来陪你过完年,还得出去逛逛。国内的事,依然照旧。”
专门回来...陪自己过年吗?严冲心里有些苦涩的低着头,沉默的跟在他身后信步而行。
之前有好多疑惑想要个答案,但是如今见到张先生,他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二十年前,我亲手把你交给严妈,让她帮忙把你养大。”张先生站在光秃秃的树下,伸手抚了一下有些浮尘的石桌,随后示意严冲坐在石凳上。“我虽然活得够久,但是关于养孩子的事,我确实连一个市井妇人都不如。”
严冲心里一震,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张先生。胸口处似有千般块垒,压得他心里发慌。灵觉不由得升腾而起,在空气中呼啸往来,带起烈烈风声。
“那你为什么...”严冲脱口而出,但是却又忽然顿住。他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问张先生自己的来历?还是问他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告诉自己这些?心情纷乱之下灵觉波动更为剧烈,甚至隐隐有了失控的危险。
“我一向独来独往深居简出,身上缺了些人味儿。我怕把你养在身边...到头来只能培养出无情无欲的另一个我。”张先生自嘲一笑,手指轻弹将周围方圆几里全部封锁,不让严冲的气息波动传出去。“而且,世俗生活才是真实多彩的。当初如果你不愿继任,我就会抹去你的天赋和记忆,保你平安顺遂过好一生...”
“你要去哪里?”严冲沙哑着嗓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和灵觉。难得张先生如此开诚布公,他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像之前自己怀疑的一切都没了意义。张先生既然承认自己是他亲手送给严妈的,那...自己和他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是我?”
“我有些累了,所以就培养你来接手。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这样。”张先生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眼神定定的看着严冲。“至于以后,我可能会在暗处看着你。也可能会出去逛逛,就比如现在。”
“而且你做的很棒,比我一开始要好很多。”张先生沉默良久,忽然展颜一笑。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严冲肩膀,轻声给了他另外一个选择。“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背负这些,想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却一生,也可以告诉我。我现在仍然可以帮你抹去记忆并且安排好一切。这是你最后一次回头的机会。”
严冲直觉得明白张先生并未将所有事告诉自己,但是单单这一个所谓的机会就弄得自己心神大乱。他沉默着坐在凳子上低头不语,过了半晌才轻轻开口,但是张先生却已经不知去向。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