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仙山瀛洲,距离会稽西岸七十万里。
九维物种是不做毫无意义的梦,除非皆是未来或者过去的片段。与阿离乘舟破浪,于茫茫东海之中寻找瀛洲,夜夜做着同一个梦,叫作过去的梦。
梦里,少女如传说中的美人鱼般破水而出,披散的秀发抖落着颗颗珍珠,恰好半遮半掩蓝衣包裹之下的玲珑身姿。
“果然还在。”少女拈着一枚银杏叶,笑靥如花。
“夏儿,你折腾这么久,就为了这片银杏叶。巴蜀处处可见。”蓝衣少年恼道。
无知。少女暗地里冷笑。尔后,双手合十,银杏叶嵌入其中,闭上月牙眼,调动灵识,默念复原咒术。
刹那间,蔚蓝的天空,洒落无数金黄色的银杏叶,宛若蝴蝶般翩翩起舞,汇聚成扁舟形状,静静地搁浅在东海西岸。
“太神奇了!”少年惊诧道。
乔夏半岁时,乔长老丢给她一个游戏,助北海先祖建造一艘大船,逃避北海由草原转变成海域的灾难。那艘大船沉入北海之后,分散成最初的零件,即红月湾里的圣树枝叶。留在北海海底的,大半腐朽,而穿过北海,游至东海的,侥幸存活。乔夏再次前往地球的目的,就是回收所有的圣树枝叶,执行销毁处理。
少女跳上扁舟,伸出纤纤素手,拉起别过脸耳根薄红的少年。
“夏儿,我们要去哪里?”少年兴致勃勃。
“瀛洲,取南国禁术。”少女道,神情淡漠。
梦醒,睁开眼,淡淡的梨花酒香钻入鼻尖,不禁莞尔一笑。
“阿离,为什么堇儿酿不出这个味道。”我抿了一口司马迁递过来的梨花酒,入口清冽,贪吃地舔舔嘴唇。
司马迁笑而不语,眺望前方,瀛洲的渡口,已经近在咫尺。
“阿离,只有七维以上物种,方有资格看见瀛洲吗?”登上渡口,我问道。
“世事无绝对,原则上是这样的。但是,瀛洲有一古老的血咒,未来通过同心石的考验的两人,不计维度,不论时间,皆可进入瀛洲。”司马迁若有所思,浅笑道。
原来如此。那么,九百岁的大祭司,透过梦境,知晓了堇儿与阿珺相公的未来。思及此,我的脚步堪堪顿住,四肢百骸泛起冷意。一切依然在大祭司的掌控之中吧。
瀛洲方圆四千里,银装素裹,却不见半点飘雪。
拂了拂桃树上的积雪,眨眼间桃花绽放,宛若粉红色的回忆。摘一朵桃花簪发,那折断处竟结出桃子,肥嫩多汁。
“堇儿,莫多吃。”司马迁指指桃树旁边刨着积雪的白兔,轻笑道。
我瞟了一眼,吓得立即扔掉咬了几口的水蜜桃,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才记起平时都是直接拿阿珺相公的帕子擦嘴角的,只能摆摆头,甩掉桃汁。
那白兔,浑身犹如羊脂白玉雕砌,煞是可爱。然而,眼珠子也惨白惨白的,就增添了几分恐怖。还是红宝石眼珠更讨喜。
再幻想一下,我的眼珠子,退化成银白色,不由得打起了寒颤,这跟索命的厉鬼有什么区别。
“堇儿的眸子,像相思花一样美丽。”司马迁掏出梨花白竹纹帕子,替我轻轻地擦拭嘴边的残渍。谈笑间,春风起,生醉意。
相思花是淡紫色的,而堇儿的眸子是黑珍珠。我想这么反驳,却沉迷于他的笑容,忙着赞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瀛洲南边,有座高千丈的玉石,名青玉。青玉顶峰,出一口泉眼,味甘似酒,曰玉膏。
据阿胜的寄信,卫青应是输了幻阵中的五色阵之一的白色,才遭到反噬。记忆之中,白色为披麻戴孝的寡妇,尖锐的哭啼声刺入耳畔,轰然间长城倒塌。不知,卫青所遇见的白色,是否相同。
瀛洲玉膏可解幻阵之毒,从淮南王刘安的口中得知,大概是玄女故意泄露出来的。至于有何目的,我没有时间去探究。
“堇儿,歇一歇吧,青玉顶峰,不是一日可爬得上去的。”司马迁见我气喘吁吁,劝道。
“这青玉顶峰,怎么比祁连山还陡峭。”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恼道,呼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小冰粒,纷纷落地。
“青玉顶峰,可通往南国边境,自然艰难。”司马迁帮我拢了拢裘衣,眸光温柔。
青玉顶峰可通往南国边境?我的灵识里,似乎没有储存这条常识。难道说,这又是大祭司的算计。我承认,有点疑神疑鬼了。
歇息半晌,我们继续前进。可是,空气愈发地稀薄,取而代之的是瘴气,专门针对九维物种的灵识的瘴气,禁止入侵。不巧的是,我的皮囊,恰恰停留在九维。
“阿离,帮堇儿关闭七个维度的灵识吧。”我扶着冰冷的玉石,上气不接下气,月牙眼合了又开,如此反复。
为了救卫大哥,玉膏志在必得。然而,抵抗瘴气的唯一方法,便是关闭七个维度的灵识,迫使皮囊退化到三维。
“堇儿,关闭之后,受到瘴气的影响,灵识在短时间内无法开启。”司马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