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十四章 公孙家事(1 / 2)司陵邑首页

无忧宫建在曲江边上,一侧临水,一侧临山,宫内景致、宫室都带着些异域风格,据说是先帝仿照换龙族的故地的风格,又融合了中原的宜居性进行建设的。整个宫殿不大,大小院落也有十几处,各色宫室楼阁更是数不胜数。虽后来被公孙席做了些不大不小、若有若无的改造,主体建筑风格和布局并没有变化。

长公主和公孙家被安置在一处,说是安置,其实和其他宾客一样,就是软禁。只不过看在这一群里有个长公主还有个右相的份上,他们分到了比较大的锦苑,锦苑正是长公主小时候居住的地方,也是公孙席唯一没有动过的,保留了当时的原汁原味,还对破损处进行了复原的整修。

三进的庭院里,过了宫人们居住的前院和书阁,最里面有一间主殿和两个并不相连的偏殿,主殿后面就是一个独立的小花园,花园里挖了个不大的水塘,种了一株荷花,几片荷叶便把水塘遮蔽了。旁边是个四角的亭子,亭子的横梁上掉下来一个秋千架。长公主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时常坐在上面,看小水塘里的鱼儿,宫女们会推着她荡起来老高,高的她只要仰起头就能看到身后亭子的琉璃瓦上落着的燕子。

那时,她总是羡慕那些鸟雀们,羡慕他们飞得出这高高的宫墙,羡慕她们成群结队的呼朋引伴的热闹,也羡慕那些嗷嗷逮捕的雏鸟,总能等来父母的投喂。而她一个人长在这被叫做“栖凤阁”的地方,既见不到父皇,也很少能与母亲亲近。前者对她而言倒是无所谓,因为她觉得当时的先帝过于严苛,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没有一丝一毫的怜爱,看她的眼神里总带着些莫名的审视,而对于母亲,从她记事起,就有些阴晴不定的,有时候心疼她吃的太少,穿的太薄,有时又嫌弃她说话太吵,笑得太傻。高兴的时候也会和她讲些幻龙族的秘史,多数时候还是不高兴的,每每这个时候看着她就满脸的嫌弃。长公主后来知道,那时候的母亲已经处于半疯癫状态了。9岁那年,母亲情绪才变得平和了许多,与她相处的日子多了些,慢慢的得知了自己的出身,得知了母亲这么些年内心的煎熬与仇恨,也是那时候隐隐察觉,母亲当时的平和面容下藏着汹涌的愤怒和杀意。直到先皇驾崩、母亲自缢的当天,她从母亲手中接过“幻龙诀”,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背负着怎样的命运,也正是那时候,她知道自己还有个一直流落在外的孪生兄长。从那以后,她就一个人住在这无忧宫里,陪着她的只有一群宫女太监。

后来长兄登基,在宫里设了学堂,请了公孙智做先生,给一众皇子讲学,她作为唯一的长公主,每日由公孙智从无忧宫接出来,一道跟着入宫学习,才慢慢认识了些同龄的小辈,也结识了公孙席。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生的小,混在一众男孩子里,不爱说话,和她最亲近的就是一道从外面入宫的公孙席。公孙席那时候就特别的不着调,有次在入宫的途中对她说,就她一个女娃,太突兀了,撺掇着让她改换男装。她听了,从那以后就总是穿着男装去上课,久而久之其他人竟慢慢也忽略了她的女儿身,经常带着她上树掏鸟,趴在草丛里抓蝈蝈,甚至因为她生的瘦小,经常在需要叠罗汉般登高的时候,被几个年长的皇子、少爷们轮流举着去摘树上的果子。直到有一日她被放在树上忘了放下来,一个人急的在树上哭了很久,被皇长兄无意中发现。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愿意跟她们玩了,皇上也觉得她一个长公主混在男子里终是不妥,就允她不用再去学堂了,在无忧公里另外请了女官教学。

公孙席知道自己闯了祸,经常偷偷爬墙到无忧宫里找她、逗她开心,开始护卫和丫鬟们还拦着,后来长公主不生气了,每次公孙席被抓住,她就让人放了。一来二去的,宫里的护卫也就漠视不管了,由着他爬进爬出。这样爬了几年,终于爬得皇上的面子挂不住了,找公孙智商量,让他管管自己那弟弟。公孙智管不住,皇上就亲自和长公主讲道理,长公主那时候一心想着要把公孙席这个唯一的玩伴留住,任凭皇上怎么说,依旧给公孙席爬墙打掩护。皇上急了,索性一道圣旨下来,给还只有13岁的长公主指了婚。这下公孙席倒是终于不爬墙了,正大光明的隔三差五的就去无忧宫里找他的未婚妻玩。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长公主走到亭子里,坐在秋千上,又想起少时与公孙席胡闹的岁月,嘴角上扬,幸而有良人,让那些年的孤冷变得温暖了。

“想什么呢?”公孙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长公主笑着回头,看见公孙席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少年:“想起那些年你经常爬墙过来讨骂的事儿!”

公孙席也笑,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走进长公主,从身后帮她理了理鬓角的头发,贼兮兮的说:“想不想重温一下?这次带你一起?”

长公主笑容一僵,狠狠瞪了他一眼,嗔怪道:“胡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消停。”

公孙席不以为意,两手抓着秋千的绳索,轻轻推,边推边说:“闲王会查清楚的,左右不是我们做的,不用担心。”

长公主轻叹:“就算如此,我们也难逃渎职的罪责。”

公孙席:“那又如何?大不了让你那皇帝哥哥罚些俸禄,再禁足几日。”

长公主瞧他,好奇的问:“禁足,你忍得了么?”

公孙席挺起胸膛,一本正经的说:“为夫是那么耐不住的人么。”

长公主不答,只笑。

公孙席也跟着笑,笑了一会儿,他走到长公主面前,蹲下来,将头枕在长公主的膝盖上,柔声说:“梦儿,此事过了,我们带瑶儿离开王城如何?”

长公主一愣,不知道公孙席为何突然这么说。

公孙席见她发愣,又继续说:“自从司陵女入宫以来,朝中局势不稳,皇上正值盛年,太子又少年雄心。”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听闲王说,如今朝野内外,流言四起。前不久我听林小侯爷说北戎最近在边境上屡屡挑衅,恐生战事。西凉又逢帝位更迭之际,二皇子这次回来绝不是省亲那么简单。我不想你卷入这乱世之中,也不想瑶儿被当成外交的牺牲品,我们离开这里,去海外找你的族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