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千金之躯的吴君博赢,生生成了城门的箭靶。
于是,博赢之金口玉言,便彻底埋没在箭雨纷飞之中。
不怪博赢倒霉,虽是一代君王,却只是显赫在朝堂。如今他可是一身便装,再说,他也不曾未卜先知,像康熙一般微服私访,是尔守城士兵素来只闻其名,不曾见其貌,更不曾闻其声。当真是养在深宫兵未识,空口无凭,无以为证。
天玑倒是经常出入蒹城,经常被很多士兵仰望,可是如今已被冠以弑君之名,当真无可奈何。
事到如今,唯有率众退避三舍,暂避锋芒。
可是,前有固若金汤的城门拦路,后有穷凶极恶的追兵无数,当真是天无路,入地无门。
博赢看向身侧奋战中的小鱼儿,一声长叹:“天要亡我,鱼兮鱼兮奈若何?荷兮荷兮如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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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青荷,用罢晚膳,突然不见笛龙、慕兰,房前屋后找了数圈,都是无功而返,不要说青荷,众人都是焦虑无限。
青荷忧心忡忡:“不只笛龙,‘荷香剑’与‘软宝甲’,都是不知影踪。想来,定是笛龙不听号令,私自去营救小鱼儿。”
阿龙心知形势险恶,心下焦虑,一张脸黑似锅底:“这个笛龙,处处都随你!一意孤行!随心所欲!”
青荷遥想自己当年,小荷出嫁,不听龙话,一出一出惹祸,害的阿龙一年一年背锅,念及于此,禁不住热汗冷汗一起淌,一句话都不敢说。
绿芙良言相劝:“父亲,这也怪不得母亲,笛龙心念鱼弟,又不肯明说。”
晴颜急忙宽慰:“笛龙这两日心神不宁,辗转反侧,夜不成寐。他兄弟情深,情难自禁。”
阿龙当机立断:“事已至此,无奈何焉,只有夜探常乐宫。”
他一番斟酌考量,除了青荷,还是带了晴颜和绿芙。晴颜剑术了得,智慧超群,堪当重任;绿芙轻功绝顶,熟识地宫。
于是,岳睦陵中,只留下岳箫一家四口。【】
岳箫重伤未愈,眼见阿龙心急如焚,匆匆离去,思虑片刻,便嘱咐一番妻女:“他一家为难,我不能坐视不管,需得暗中相助。”于是,直奔蒹城而去,恰好拯救笛龙于危难之中。
不说岳箫、笛龙,却说阿龙一行四人,越过天玑府邸,就觉激流暗涌,危急四伏。只是,他不知实情,怎会想到两子被困地宫?
阿龙避重就轻,躲开吴军耳目,急速奔进常乐宫。
可惜,华玄宫冷冷清清,不要说笛龙兄弟,就连博赢也是了无踪影。
找了半晌,阿龙仍不死心,又是向东急行。走着走着,就闻东宫方向,喊杀之声,惊天动地。隐隐约约还夹杂着:“博砚杀父弑君,谋逆造反,格杀勿论!”
当真是:颠倒黑白,混淆视听,贼喊捉贼,蛊惑人心。
阿龙四人一番探讨,便知必是“金蝎子”之流妖言惑众,叛乱生事。阿龙即担心奇水母子受难,又担心两子卷入其中,急忙飞奔而至。
近前一看,东宫长宇殿已被团团围困,一场震惊朝野的宫廷政变,正在轰轰烈烈开演。
殿中一片混战,御林军尸骸无数,横七竖八,冗乱纷杂。
青荷最怕征战,只看得头晕目眩,冷汗不断。只觉经年骇梦,杂沓纷然,回到眼前,不能醒转。
星光掩抑,明月西沉,帷幄飘飞,烛影摇动。
刀枪并举,火箭如雨,金戈争鸣,重甲奔腾。
遍地遗骸,不可胜数,周身血腥,挥之不去。
古老的宫殿,浸漫血色,红如火,还带着温热;年轻的面孔,失去血色,白如雪,眨眼黑如墨。血红,雪白,如斯可耻,如斯触目,如斯震撼,如斯传颂,因它是夺去生命的颜色,因它是掩盖罪恶的颜色,因它是传导权欲的颜色,因它是歌功颂德的颜色。
不提青荷,只说奇水母子,率众各持刀剑,浴血奋战,奈何敌众我寡,他们早已精疲力竭,血染前襟。
敌军正中,一红衣青年坐镇指挥,但见他端坐马,掼袍束带,甲衣森森,威风凛凛。
胜利在即,那少年满脸得色,开口便说:“博砚,何必负隅顽抗?你若束手就擒,据实招认,我念及兄弟情义,未必不会放过你。”
再看他手下,“枫叶四子”、数十名寒枫高手、千名御林军已是磨刀霍霍,如狼似虎,将奇水母子团团包围。
博砚看向红衣少年,一声冷笑:“博砾!你谋划今日,想来也是蓄谋已久,原来算计来算计去
便为血流成河?”
多年以来,博砚主抓政务,又唯恐父君多心,从不敢拥兵自重,是尔东宫兵微将寡,不尚武力。尽管他得了父母真传,武功不弱,奈何寡不敌众,事到如今,茫然四顾,贴身侍卫,早被杀得措手不及,尸骸遍地,满目疮痍。
博砾胜券在握,直抒胸臆:“愽砚,何须我谋划?分明是你谋害父君,自作孽,不可活!”
博砚疲累至极,怎肯轻易就死,索性拖延时间:“博砾,咱们自小一块长大,你叫我一声长兄,我教你文武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博砾一脸鄙弃:“愽砚,亏你说得出口!你教我文武艺?那算个屁!你怎不说夺我父君?抢我君位?我是父君嫡子!你不过是前朝余孽!怎配做我的长兄!”
博砚不怒反笑:“博砾,堂堂七尺男儿,隐忍至今才敢实话实说,你累不累?如此看来,申炼必是已然身死,而且定是你暗中下毒!既然如此,我且问你,你如何煞费苦心,又收买梁荃?”
梁荃便是侍卫长申炼的副手。
博砾闻言笑得肆无忌惮:“收买?愽砚!堂堂储君,何必斯文扫地?此举怎是我辈所为?父君治国有方,宫中府中,朝内朝外,谁不对他敬若神明?梁荃可是御林军副侍卫长!辅助申炼统领禁宫!他的为人你不知晓?侠肝义胆,忠心耿耿,软硬不吃!心里眼里只有父君,什么金钱、美女、权势,统统视为粪土!我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二殿下,如何收买的了他?分明是你,恶贯满盈,众叛亲离。”
博砚一声冷笑:“博砾,堂堂七尺男儿,却敢做不敢当!你当我不知道?你挟持梁荃父母,让他目睹双亲服下“寒枫剧毒”,倘无解药,七日之内,五脏六腑,冻成寒冰,必死无疑!梁荃是个孝子,得知实情,五内俱焚,无计可施,只好由着被你算计。事到如今,他愧对父君,已是饮剑自刎。可惜,替他送信的侍卫,终究晚了一步,父君已经出宫。待我得知消息,你已盗取令箭,从从容容,调兵遣将。身为人子,好不知耻!”
博砾一声冷笑:“愽砚,死到临头,还敢信口胡诌?”急顾左右,厉声断喝:“博砚身为储君,杀父弑君,篡夺君权,人神共愤!誓杀博砚,为君报仇!”
看到此处,阿龙只觉深深不解:“愽砚本是储君,而且深得军心,博砾虽是令箭在手,御林军因何对博砾深信不疑。”
阿龙有所不知,这都怪博赢。他不顾夫妻之情,掌劈奇水,虽是事出有因,却被心怀叵测的博砾加以利用,传的沸沸扬扬、尽人皆知。
此事本就让人疑神疑鬼,忽然又传来消息:君及其贴身侍卫,连同申炼、梁荃均是不知所终。博砾更在一旁煽动挑唆,只说博赢已经死于非命,凶手便是奇水、愽砚。
闻听如此噩耗,常乐宫下群情激奋,御林军满腔悲愤,自是要给主君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