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

“幼年时期的我从未真正去想过它是什么，在我毫无任何学识，纯粹地想象中，地面是水平的，蜿蜒曲折不断延伸永无止境。我无法光凭借自己的想象去理解它的浩瀚。它超越了我对一切事物赋予的天马行空，更无法想象地球真的是一颗球。”

“若将宇宙比作同样被冠以‘浩瀚’之名的大海，充其量，我们不过只能称得上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尘埃，甚至要更小。连宇宙都会有消亡的时候，那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发展、战争、文明、衣食住行……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我不止一次在夜幕降临时认真地去想过这些，文明为什么要存续？驱使我们存续的动力是什么，难道只是我们自己与生俱来的求生欲吗？”

“我想不明白，日日夜夜朝思暮想，都没能想到结果，便带着本还健康的身体，被封入冰冷的囚笼。”

“延续，无意义的延续。无论延续到什么程度，都会在很久以后迎来烁灭，这真的就是我们的结局吗？我想赋予自己活着的意义，很多人都想，结果呢。”

“没有意义。”

“错的。”

“闲。”

章蔚岚忍不住苦笑，“是啊，直到现在，仍旧有人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弱者依旧在被强者压迫。在很多人看来，航天，发展，更远更深的探索是毫无意义的，说我们……好高骛远，却不肯正视这些苦难。”

“可我并非政客，身为一个科研人员，我已经尽我所能去改变多数人的生存条件。创造就业，将关乎人类命运的设施，尽可能交给普通人去做。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危机过后，我想我会尽我所能，为更多人谋求更好的生活水平。大家都曾说我总是想一个人承担所有，但我认为，自己的能力远不止于此。”

“稍微有些扯太远了，五十年后的我，经历了一次终身难忘的星际冒险，我想这一次，文明延续的秘密终于被我撕开了一角，让我窥探到了些许真相。”

“不错，‘探索’便是意义，但这意义是过程而非答案。曾经的人们认为星星遥不可及，抬头仰望毫无意义，它只是供人类在夜幕下消遣的景色罢了。可如今天上的星空成为了人类最后的救赎。哪怕资源已经耗尽，我们却还能在夹缝中穿透星荚找到文明存续的希望。”

“探索。”

“从中世纪的发现新大陆，到如今我们成功找到Gliese 12b，都是在探索中进步了科学，拓展了学识。我将‘探索’归结于过程，因为我相信答案终会在我们探索的尽头浮现。”

“知道答案后，我们会只在乎答案。而‘探索’为过程，也是文明存续的意义之一，要想借由‘探索’而发掘最后的答案，正需要文明不断延续，不断探索，直至几千万年乃至几亿年后，继承我们意志的后人能代替我们见证最后的结局。”

“因此我们不能停下，我们是桥梁，我们要连接历史和未来，我们不能住进地下城，火苗是一直往上窜的，人类文明不能被扼杀也不该被扼杀。将自己投身于历史长河中，哪怕粉身碎骨，至少也为文明的存续奠定了基石。我是基石，我们都是。我做好了必死的觉悟，为人类牺牲，为文明牺牲。”

“‘绿水青山’计划并非只是让我们生活得更好，而是延续文明必要的手段，我们必须成功，我们别无选择！”

“我叫章蔚岚，这是我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