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堆过雪人。

别人家的雪人已慢慢融化了，阳春白雪的样子，在初春的晨光照耀中，释放着极其明亮的媚态。

就像水晶一样剔透，就像有钟乳石隐藏在琥珀当中。

我最喜欢的是雨水，每次见到天空落下雨的时候，我的心情都会好宁静也好喜悦。我很多时候都觉得雨水是我最好的朋友，又或者干脆觉得，雨水是我。

雪，好像和雨没有任何相近的样子。可雪，却是作用在雨的身上，无法割舍的新模样。

所以，我喜欢雪，像喜欢我自己一样。但我从来没有思考过，我要喜欢雪。

从未有思考过。

就像我的名字：张佑雪。在眼下这个三岁的年纪时，我还完全不知道这个名字所赋予我的命运、或者称使命。一个将耗尽我一生的命中注定。

1985年五月，在北方的重工业小城的市中心里，没有南方的弄堂或北方的胡同文化，也没什么其他文化底蕴可言。这里就是一座崭新的，因为矿山而有了炼钢厂的小地方，能称为城市，多半拖了钢厂的名气和衍生来的工人太多。

我出生在市中心的一处小平房里。在人均收入只有月工资40元左右的时代里，我一天的零花钱多的时候可以有五元钱，家庭情况嘛，马马虎虎算是个富裕的家庭了。

市中心最有名的馄炖馆里，一碗馄炖卖两毛五，一张汽车票是两毛。好像有轨电车才一毛钱吧？

我手里的那一只小鞭，就更加便宜了。简直可以用不值一提来形容它的价钱，所以，实在谈不上什么需要珍惜可言。

可我看着点燃后的它，火线迅速烧进去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的，忽然握紧了它，把它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咣！

炸了，

小鞭炸了，

炸在我的手心里，

那疼只是一瞬间的，接着是麻，我摊开手，手掌上一片乌黑，我放声大哭。

在小时候，我喜欢雨，也喜欢哭。

坐禅。

三岁的我，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又代表了什么。

我只知道，我在玩，一个人自己和自己在玩。

但其实，我并不是一个人在玩。

因为我的脑子里，那时候总会有一个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苍老的声音在陪我聊天。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我的师傅，一个佛门的世外高人。他教授我的法子，便是西游记所描述的鼎鼎大名的法不传六耳，他是在我心灵里与我对话，别说六耳，便是时常陪伴在我身边的父母，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疼吗？”我脑海里响起了他熟悉的声音。

我从小特别好动，喜欢爬墙攀爬跳跃也特别喜欢宁静，应该就是坐禅养成的习惯吧。

我抱丹做圆的右手掌心还疼着呢，我想到小鞭的威力，心里满着委屈的说：“疼。”

“怕吗？”

我愣住，从未想过的，只是被这样一问，才认真思索起来，“不怕。”

“怕愚蠢吗？”

“……怕。”

他似乎无声的笑了，告诉我：“所以，你需要先有智慧，不堕愚蠢……还有你命中注定的……轮回。”

我懵懂的点着头，窗外面有璀璨的阳光自房顶的缝隙里钻进来，投射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嗯，可不是屋顶漏了，是家里把一颗大树盖进了房子里，那阳光是从大树旁那一圈围不牢的缝隙里照进来的。

我喜欢这一缕罅隙里的阳光，温暖照在身上的感觉。

与我一起喜欢享受这阳光的，还有家里养的大花猫。

我虽然属狗，可能因此而喜欢狗但事实上，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动物，是猫。

那个时候，白天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世界，因为父母都在上班，所以无论我在玩什么，父母根本不知道，所以我活的十分自在、快乐。

“怎样才能拥有智慧呢？我不要愚蠢，我要……不堕愚蠢……”

“先从静心开始吧。”

“什么是静心？”

“就是心无杂念。”

“什么是心无杂念？”

“就是闭上你的嘴，舌顶上颚。”

……

“舌头下面好多口水，可以吐掉吗？”

“那是金液，好东西，修炼的根本之一，不许吐，吞下去。”

“可是别人都说痰要吐出去呀。”

“那不是痰。”

“……这就是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