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回到学校时，已是天光暗沉，橘黄的晚霞泼洒在深蓝的天幕上，换做往常，他可能就直接回宿舍休息了，但是今天他想了想，还是先去了趟实验楼。

前两天和赵主管吃过饭，他就去知网查了李教授名下的论文。

只是李教授从业年限较长，发表的论文也很多，就算只看近三、四年的，也有十数篇之众，可谓是一论文生产打虎。

赵主管只含糊地告诉他李教授的论文有问题，没具体说是哪一篇有问题，也没说是什么地方有问题，那些论文中不乏有五六十页的大长篇，他简单翻看了下，一时半会也难以确定毛病到底出在哪里。

这事本来也不着急，可是听埃斯帕的人那么一说，他顿时就认识到时间的紧迫性，拖不得了。

这个点儿图书馆机房已经关门了，回宿舍又没有实验室来的近，烧炉工们应该也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去加个夜班找找李教授的毛病，问题不大。

到了实验室，刚好撞见最后一人打扫完垃圾走人。

擦肩而过，沈周也没去看那人是谁，倒是对方挺尴尬地顿了一下，犹豫片刻开口说：“沈周，以前真对不起啊。在马导手下读研实在太压抑了，我鬼迷心窍……”

“对不起啊，对不起……”

沈周回头去看，那人已经拎着垃圾袋落荒而逃，他盯着背影瞧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当初讹他扫地，最后反被马导罚扫一个月地的实验室清洁卫生负责人。

没想到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他还在扫地。

扫地好，指不定就从研究生进化成扫地僧了呢？

沈周关上门，打开灯，内心没有太多波澜，他坐进自己的工位，开始暗时间顺序阅读李教授近年的论文。

李教授的研究方向偏材料计算，纯材料的论文也水了不少，其中一篇甚至水上了Sce子刊。

沈周看了看，那篇水上Sce子刊的论文发表于今年年初，写的是某种纳米材料在特定条件下呈现出超高强度的物理性能，打破了学界对纳米材料物理特性现有的普遍认知，或将在航空航天、太空探索发挥巨大的应用价值。

这个成果出来时，曾引起过不小的轰动，连沈周都隐隐有些印象，好像在网络上看见过相关新闻。

窗外漆黑一片，有趋光的小虫停留在玻璃板上。

冥冥之中似是有某种玄学力量在指引，沈周陡然升起一种强烈的预感，问题就出在这篇论文上。

他将实验设计又读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再看一遍文末陈列的研究成果，一行一行、逐字逐句地读下去——突然，盲生发现了华点！

数据，论文中有一项指标的数据，明显异常。

让别人看可能没什么，一行不起眼的小数据，瞧着挺像那么回事，如果不经过实验复现，根本发现不了问题。

但沈周不同，他最近一直在做平衡束理论，实验也做了不少，因而一眼就看出那组数据高得不同寻常，甚至可以说完全有悖于平衡束理论。

已知平衡束理论是完全正确的理论，那么他眼前的这篇论文……数据造假！

沈周嘴角翘翘，大松一口气。

他拉开抽屉，准备拿一块巧克力吃，视线下移，手上动作却蓦地顿住——抽屉里本来应该有两块巧克力，现在却只剩一块了，而且包装松散，一看就叫人倒胃口。

有人来过他的工位，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