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何辜!天下不可乱!”
“只要陛下一日不收回成命……”众人齐声高呼,“我等绝不会退却半步!”
轰隆!
须臾,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狂风怒吼着,吹得骏马昂首嘶鸣。
雨水打湿了陆炳的视线,就连他腰间佩挂的那柄绣春刀,此刻也流淌着雨水,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大人,这雨下得愈发大了……”
正在此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跑来,将一把雨伞递到陆炳手中。
“他们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
“要不要全都给……”
那名锦衣卫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狠戾。
陆炳却忽地转过头来,沉声道:“大明江山唯圣上独尊,谁敢忤逆圣上,谁便是不忠不孝之人!”
言罢,他大手一挥,“把他们全都给我押进刑部大牢,再各挺杖一百棍子!让他们好好尝尝违抗圣意的下场!”
“是!”
众锦衣卫齐声应道,随即朝着那些人疾驰而去。
“你们要干什么!”
“混蛋,快放开我们!”
“你们这些武夫……”
一时间,叫骂声、呼喊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不堪。
陆炳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
“陆炳!”眼见众人一个个全都被锦衣卫架走,杨慎双目圆睁地吼了一声,“你这般粗鲁地对待士大夫!就不怕将来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吗!”
无能文人最能狂吠。
看来朝廷还是让你们吃得太饱了!
就粗鲁对待你们了又怎样?
北宋对待文人很好啊,尤其是宋仁宗在位时期,那简直就是盛产杠精的沃土……
可结果呢,还是逃不了靖康之耻……后世都把文人当狗骂了!
“有什么话就去刑部大堂说去吧!”陆炳与他对视,“至于你这个状元郎,跟本千户走一趟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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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老臣叩见陛下。”杨廷和静静地看着屏风里的人影,拱手说道:“不知陛下所召老臣何事?”
“来人,赐座。”屏风里传来皇帝淡淡的声音。
杨廷和落座后,眼见皇帝还是没有发话,不由得一怔。
领导这是要突击检查工作了……
是问话?还是问账?
近期,内阁对钱宁、江彬等人展开了大规模的清查行动,抄没了他们的家产,收上来不少的银子。
皇帝不会真要过问此事吧?
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杨廷和神色凝重地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看向屏风,缓缓说道:
“启奏陛下,近日朝廷对江彬等人的家产进行了全面没收清算,总计查得白银三百万两之多……”
“此外,还有何孟春主动交上来的一百一十万两白银。如此算来,共计四百万两整。”
听到这里,朱厚熜不由得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其实,他本来只是想让杨廷和先稍作等待,等到他儿子杨慎来了再说。
谁曾想,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同志竟是这般敬业,毫不犹豫地就将这些重要信息全盘托出了。
四百万两白银,说起来倒也不算一个小数目,但相较于整个国家的财政需求而言,似乎又不够用……
……
“嗯,朕知道了。”
眼见屏风里依旧传出一道淡淡的声音,杨廷和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半晌后,外边传来了动静。
“陛下,状元郎已经带到。”
杨廷和下意识地转头望去,目光正好落在了走进来的黄锦身上。
旋即,静静地观察黄锦的神色,很快又瞟了一眼屏风,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这皇帝今日到底整得是哪一出啊?
苦思冥想了片刻,却始终无法猜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他索性闭上双眼,不再去费神思考。
就在他刚刚闭上眼睛的一刹那,皇帝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寂:“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儿,几名锦衣卫踏步而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
“臣杨慎……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闻言,杨廷和眉间冷然,猛地睁开眼睛。
“慎儿?!”
“阁老……您怎么也在此?!”
父子俩皆是如木雕般怔怔地望着彼此。
“咳~”
朱厚熜轻咳了一声,硬生生地打断了这父子之间的对视。
“杨慎,正德六年的状元及第,官至翰林院修撰,更是参与了《武宗实录》的编修……当真是好一个才华横溢、名动京城的状元郎!”
屏风里传来皇帝略带讽刺的声音。
“朕且问你,你既受朝廷俸禄,就该尽心尽力为朕办事,可你倒好,不仅本职工作不好好做,反倒带着人跑去左顺门闹事!”
“甚至还大声呼喊什么‘百姓何辜,天下不可乱’!”
“哼,你好大的胆子!朕倒是要问问你,如今是天下大乱了吗?!”
随着皇帝最后一句话落下,杨廷和整个人微微一颤,他直直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心里的困惑瞬间即逝。
难怪今日在家里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敢情竟是跑到左顺门去惹出这般事端来了......
杨慎跪在原地,面对皇帝的质问,却是毫不退缩。
他昂首挺胸,朗声道:“陛下息怒,微臣此举并非有意冒犯圣威,实在是忧心国事,不忍见百姓受苦受难。”
“朝廷若是真开了海禁……只怕真会酿成大祸啊!”
“况且,陛下您执意将献皇帝的牌位祔于太庙……此举也是极其不妥当!”
“请陛下三思!”
杨廷和坐在一旁,听着儿子如此直言不讳的回答,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他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上边的那道屏风,似乎想要透过它看出些什么。
然后又迅速将目光移到儿子身上,脸上露出一抹难以言说的苦涩。
如今,他被夹在了皇帝与儿子之间,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