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猫着腰将父亲刚刚鼓捣的木箱子收拾好,
在其中偶然发现了一本日记,
看笔记是父亲年轻时候写的。
陈瑾刚要将日记胡乱地塞进木箱中,
可却发现日记中有一页被反复折了好多次,
仿佛是为了不断提醒自己一样。
陈瑾翻开一看,这页纸上写着
“本想中秋节最后一天晚上外出务工,但六岁的儿子苦苦央求我等到农历八月二十,他说那天是他生日,让我带他去放烟花。”
“我想了下,三天而已,也换不来大富大贵,于是我便留下了。”
“啪嗒、啪嗒”
几滴泪水滴到泛黄的日记本上,
陈瑾泪水模糊了视线,
原来父亲口中的八月二十是阴历八月二十,
自己都忙得忘记自己的生日了,
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父亲居然还记得。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过了一会陈瑾走到客厅,
电视上向月白正在舞台中央唱着《同名》,
父亲正在认真地听着,
“爸,我八月二十再走吧...三天而已,换不来大富大贵。”
“好,爸回头给你买烟花去!”
父亲笑得像个孩子,
陈瑾坐在客厅陪老爸一起听完向月白的这首《同名》。
真好听。
......
许青很早就是是一萧而过的粉丝了,
巧的是,他也是临城人。
他听完向月白的《同名》,心中好像压住了一块大石头,
不吐不快。
索性在一萧而过直播间下的粉丝交流区发帖。
“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父亲的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要凶我、揍我,我和他的关系更像是敌人,整个人一天天都躺在他那张太师椅中,微胖的身躯像一只烧开水的大水壶。”
“高中的我十分叛逆,父亲没少打我,沉迷游戏的我背着父亲选择了计算机专业,学校在远离临城的南城。”
“新生报到,我没有让父母去送,我开玩笑地说了句‘有你们给我的路费,我坐飞机去学校都足够!’”
“没想到第二天,机票就送到了我的手上。送机那天,父亲也去了,在男厕所里要了我的企鹅号。”
“大学生活很美好,我很享受在学校没人管的时光,假期我从没回过家,做家教或者学技术,我总是有很多理由搪塞过去。”
“毕业的时候,父亲带着母亲来看我。那个晚上,父亲喝了很多,等到母亲回屋之后,他拉着我问说:‘爸爸以前打你,你记恨吗?’”
“我接着醉意半开玩笑说:‘当然记恨啊,要不然我为什么考那么远?’”
“父亲一口喝光杯中酒,很用力地抱了抱我,嘴里嘟囔着‘要是这辈子能重来就好了。’”
“后来我在南城扎了根,找了份IT工作,蹭着IT热赚了点钱。年底的时候,那里一笔丰厚的年终奖,我将年终奖全都寄回了家里。”
“过了几天,我给家里打电话,是母亲接的,我有些意外,问了一嘴‘爸呢?’,我那时很想跟父亲说话,为的就是要炫耀我在外取得的成绩。”
“母亲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了句‘你爸休息了。’”
“那时的我也没在意。”
“那是我工作的第二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的手机上显示出父亲的来电显示。我很意外,因为父亲几乎不给我打电话,什么事都是母亲做我和父亲的传话筒。”
“我接通了电话,但那头只有呼吸声,一直没人说话。我正在思考到底出了什么事,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母亲的声音,‘不是叫你别玩手机的吗?快松手!’”
“真相是父亲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母亲怕我担心,没告诉我。等到春节的时候,我知道了一切,赶回了家。”
“我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母亲端来热饭菜给我,父亲也从床上醒来了,左看右看,浑浊的眼眸正在寻找什么。我叫他,他看都不看我。”
“我问母亲‘爸这是怎么了?’”
“母亲说:‘他正找电脑呢,你离开以后,他经常在给你留言,后来发现你不上线,就到你空间里留。现在脑子全糊涂了,能记住的事情,就只有这个了。’”
“我惊觉当初为了怕麻烦,怕父亲看到我的企鹅空间,我故意留了一个不用的企鹅号给他,加了他之后,那个企鹅号也就宣布废弃了。”
“我饭都没吃,打开我工作后新买的笔记本电脑,凭着记忆登陆了那个企鹅账号。”
“发现和父亲的聊天弹窗和空间中积满了父亲的留言,有长篇大论的励志文,也有琐碎的生活惦念。”
“我仿佛看见渐渐衰老的父亲一个人对着电脑,自言自语自嘲的落寞。”
“留言到了后面已经变得很短很短了,最后一条是在今年春天。”
“他说:‘别记恨爸了,回家看看,我快要记不住你的样子了。’”
“我转身扑进床上父亲的怀里,眼泪决堤。可他却像受不了我突然的亲热,抗拒地推开我说”
“你...是谁啊?我们...我们认识吗?”
许青敲完这一篇文章,早已泪流满面,
将这篇文章发在一萧而过的交流区后,
他摘下眼镜,趴在电脑桌前,
懊悔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