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错愕的看着刘伯震，他以为刘伯震要问前程，或者姻缘，但没想到刘伯震会问这个问题。

虽然他知道这个时代的很多人心里都揣着这个问题，可还是有人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我大宋还能收复中原吗？

或者说是我汉人还能守住这祖辈传承下来的江山吗？

这是大宋上下所有人都在关心的问题。

如果击败大宋的是汉人，又或者是另一方汉人势力，那大宋上下也不会这么关心。

可击败大宋的是金人，是这个时代所有汉人眼中的异族人。

自祖龙统一华夏，汉数位皇帝奠定华夏的基础，汉人汉族就随之二十。从刘邦立大汉到汉人江山传承到大宋，历经一千多年，虽然中间也经历了五胡乱华等波折，可汉人并没有彻底失去对这片土地的统治。

即便是最弱的时候，汉人也占据着半壁江山。

可如今，汉人已经剩下不到半壁的江山了，而当权者一心求和，汉人完全看不到多少收复故土的希望，甚至还有亡国灭种的危险。

所以，所有的汉人都很恐慌，都很焦虑，都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带着大家收复故土，重新奠定汉家的天下。

这也是所有汉人爱戴岳飞、崇拜岳飞的原因。

因为大家真的从岳飞身上看到收复故土的希望。

这也是后世有人说崖山之后再无中华的原因。

因为从陆秀夫背着少帝跳海的那刻起，汉人的江山就真的中断了。

不过，眼下的大宋还没到彻底让人失望的时候，还不足以让陆游等一众文人生出‘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感慨。

所以何欢有点不明白，刘伯震为什么这个悲观。

如果他不悲观的话，也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这么问？”

何欢好奇地问刘伯震。

刘伯震脸上的希冀减退了几分，唏嘘的道：“我曾经听我祖父提起过，大宋往后只怕要守着这半壁江山过日子，就这半壁江山都不一定能守住。

虽然我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了我大宋一定能收复中原，一定能再造乾坤的答案。

但我……”

刘伯震说到此次没有再说下去，神情变得有些暗淡。

显然，在所有人的判断中，他更相信他祖父的判断。

毕竟，他祖父是真正掌过大军，接触过大宋权力核心的人物，他清楚地知道大宋如今权力的核心都在被什么人把控，所以他做出的判断，可信度更高。

何欢迟疑了一下，道：“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刘伯震一愣，脸色大变，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道：“你也觉得，我大宋没有收复中原的希望？”

何欢没有回答。

虽然这个答案很残酷，可事实就是这样的。

而且相比现在大宋所有人看到的，大宋以后会更不堪，更混乱。

乱世之中是容易催生出英豪，可乱世之中也容易诞生妖孽。

而在阶级固化，党同伐异严重的大宋，妖孽明显比英豪活的更滋润。

英豪们只有在抵挡住妖孽们的陷害、打压、排挤以后，才能为大宋出那么一点点力。

此消彼长之下，大宋能重新崛起的希望太渺茫了。

而从历史上的惯例看，遇到这种事情，再造一个乾坤，远比帮大宋缝缝补补要容易。

“真的就一点儿希望也没有嘛？”

刘伯震猛然站起身，不死心的问。

何欢看着刘伯震没说话。

有肯定是有，只要把当朝的那些掌权者全弄死，然后让激进的少壮派掌权，大宋还能撑上一撑。

如果能发动一场阶级斗争，并且取得胜利，那么再造大宋也不是不可能。

可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实现起来都相当困难。

尤其是后者，几乎不可能。

因为这个时代还不具备阶级斗争的土壤，也没有相应的萌芽，真要去做，得三四代人努力才能完成。

可三四代人，又怎么可能贯彻的落实一种政令呢？

奋六世之余烈的大秦，政令都在不断地变化。

更别提其他朝代。

更重要的是，就这奋六世之余烈，在历史上，大秦也是独一份的。

所以发动阶级斗争的事情基本上不可能会实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汉人的江山，沦落到金人手里吗？”

刘伯震噗通一下瘫坐在坐榻上，喃喃自语。

何欢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这一点刘伯震倒是猜错了，因为大宋江山不会沦落到金人手里，因为金人跟大宋一样拉，最终会被蒙古人按在地上打。

而这天下，最终会是蒙古人的天下。

“我们要不要……”

刘伯震突然提起精神。

何欢摇摇头，起身拍了拍刘伯震的肩膀道：“你喝多了，快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