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40(2 / 2)丹水叮咚首页

……

舞台上面兵丁过去,伴随紧锣密鼓乐音,右侧帷幕后闪出一位黑脸爆须大将,头戴野鸡翎,背插四面旗,手持丈八蛇矛,摆出马上颠伏形状疾步奔至舞台正中,摆出勒马后仰几乎仰翻跌落的姿势打住,然后伸手一捋髯口,粗声喝道:“燕人……”

至此,演员忽然忘词,张口结舌,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锣鼓只好再敲一遍,演员也只好再将前边动作重复一边,一捋髯口,粗声喝道:“燕人……”

“张翼德,燕人张翼德在此!”舞台后面有人小声提词。

尽管锣鼓已停,台上台下一片静寂,演员却只仿佛没有听见,手捋髯口,反复沉吟:“燕人……燕人……”

“说呀,快说呀,燕人谁呀?”台下鼓掌跺脚扯口哨,乱纷纷的喝起了倒彩。

“昨晚不让喝酒,你偏要喝;弄得第一次上场,就成了这样局面,”舞台后面传出恶声叱骂,“看下台回家,老娘不剥了你三层狗皮才怪!”

“燕人……燕人……”演员挨骂之后,忽然间心灵福至,重新摆个亮相,粗喝一声,“燕人骆思秋在此!”

台下哄然大笑,且山呼海啸般的喝起倒彩来,有认识演员的人叫道:“骆思秋,你是咋跑进三国里去的?”

有不认识演员的叫道:“不对不对,是阉人骡子球,不是燕人骆思秋!”

一场闹剧糊涂过去,演出即将接近尾声,但范晓荷却仍不见露面。梁栋正在暗自失望时候,邵碧青已经摇摇摆摆走至舞台中央道:“广大工友同志们、广大兄弟姐妹们,下面请欣赏本场演出的最后一个节目,苏联革命历史剧《南斯拉夫的铁,拖到了莫斯科》……”

台下再次掀起哄笑,鼓掌声、跺脚声、扯口哨声、喝倒彩声喧天动地;人们实在忍无可忍了,挥起森林般的手臂冲着舞台大声喊道:“滚下去,就这样的水平还有脸当报幕员,简直把我大邓国的脸皮都丢尽了!”

邵碧青面不改色,气不发喘,一副誓将不要脸精神发挥到底模样,依旧手执节目单,稳若泰山的站立不动:“广大工友同志们、广大兄弟姐妹们,刚才报幕失误,最后一个节目的名称应是《南斯拉夫的地铁,被拖到了莫斯科》……”

台下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简直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只面面对觑仿佛在相互咨询着什么。

“地铁呢是一种新生事物,在座的同志们可能没有见过,我也没有见过……”

邵碧青独立舞台中央,自以为成功挽回局面,正在侃侃而语、面现得色时候,一阵土垃石块蝗虫般的哗哗飞落下来,同时伴着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滚回去重新回回炉吧,快换一个懂行的出来!”

邵碧青仍旧赖站舞台中央,动也不动,大有一副“任你土石如雨,我自岿然不动”的死不要脸气概;直到帷幕后面冲出三四个男人一阵生拉硬扯,方才将其强行拖了进去。

台下众人渐渐整齐一致的挥着手臂,整齐一致的喊着口号:“换一个懂行的出来,换一个懂行的出来!”

大约冷场四五分钟后,锣鼓声再度响起;伴随锣鼓声款款走出帷幕后面的,是另外一位报幕员。

梁栋仔细看时,正是范晓荷。

范晓荷依旧系着墨绿色围巾,穿着土黄色短呢大衣,长发披在肩后,话筒捧于胸前,脚步轻缓,眉目含笑,显得既沉稳娴静又落落大方,既具古典优雅美又具现代文艺范儿。

“好——”范晓荷刚一上场,台下便爆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

锣鼓声噤,范晓荷恰好走至舞台中央;她的目光缓缓扫视台下一周,然后鞠躬微笑,并用甜润悦耳、纯正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各位工友,刚才我们的报幕员稍稍有些口误,最后一个节目的名称应是《南斯拉夫的铁托,到了莫斯科》。铁托呢是南斯拉夫国家领导人的名字,他应苏联国家领导人的邀请,前往莫斯科进行国事访问……”

“好——”听范晓荷解说得浅显易懂,清楚明白,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喝彩声。

范晓荷报幕完毕,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台下,接着便微微一笑,侧身退入到了幕后。

那一刻,梁栋感觉范晓荷的目光似在自己身上专意停留片刻,于是他的目光也便跟随着范晓荷缓缓的移向了幕后,并在心里暗暗的替范晓荷高兴着。

一阵叮叮哐哐的锣鼓声响,苏联革命历史剧《南斯拉夫的铁托到了莫斯科》正式开演。

梁栋双目依旧动也不动的盯着舞台的帷幕后面。

梁栋并不知道,就在他盯着帷幕后面的时候,在他的肩旁,另有一双眼睛正满怀嫉恨的在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