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何突然轻笑了一声。
原本他都低垂着脑袋,打算任由婶婶打骂,反正被骂几句无关痛痒,忍忍就过去了。
可当婶婶忽然提起,要向他爸妈交代的这一句,路明非这才想起了他此次回家的目的,以及在他身后支持他的人。
路明非抬起头,看向婶婶。
“婶婶,你究竟是在意我的安全,怕我出了事,没法和我父母交代呢,还是……怕我出事后,我父母不愿意再打钱过来了。”
“路明非!你说什么?!”婶婶气急败坏。
“婶婶,你敢当着我的面,对我说,你从没有这么想过吗?”路明非轻笑道。
“路明非!敢这么污蔑我!你活腻了是吧?!”婶婶恼羞成怒,当即就要伸手扇路明非。
她破防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路明非抹黑她,而是被路明非戳穿了事实。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在路明非眼里,他的父母就是体面的考古学家,只是因为工作真的很忙,所以才没法回来照顾他。
可是落在婶婶眼里,这简直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她巴不得乔薇尼一辈子都别回来,因为他们不回来,路明非就会暂住他们家,虽然这侄子挺让她心烦的,但好处是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钱!
与那笔钱相比,让自己这个侄子待在她家,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叔叔能在同事面前穿名牌和炫耀他的小排放宝马、她能在牌桌上输钱后仍有余裕再战、路鸣泽能在仕兰中学里被人称为“泽太子”,抢着付班上女同学的钱,每次路鸣泽家长会都能穿得特别体面前去,一切都要归功于路明非爸爸妈妈每个月定时寄过来的那一笔抚养费。
可以说,那一笔钱盘活了她一家人,是她家的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也是随时能要了她命的存在。
因为那张存折上写的收款人姓名是路明非,她和叔叔只是身为监护人暂为保管。
等到路明非十八岁成年,就可以自由支配这张存折的金钱,不用经过她手。
就算她赖着不还,只要路明非找律师寻求帮助,法院最后都一定会判她把存折还给路明非,这是一场她必败的诉讼,几乎没有翻盘的地方。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压着路明非,让他心生不出要回存折的想法。
可没想到,路明非不仅看出了她的想法,还当面戳穿了她。
这让她破防、恼羞成怒,下意识就想扇路明非一巴掌。
只是她没想到,现在的路明非,早已不是原来的他。
路明非冷眼盯着眼前的中年妇女,内心失落和解脱。
失落是因为他发现婶婶真的如他想的那般,即便早有预料,可当真相被揭穿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痛心。
婶婶并不爱他,从来就没喜欢过他,也没把他当过家人。
解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卸下身上的担子了,不用再考虑过多。
路明非燃烧着黄金瞳,熔岩般的灿金色仿佛要突破黑色美瞳的覆盖,烧尽一切。
这一刻,路明非觉得,婶婶的这一巴掌很慢很慢,真的很慢。
在他眼里,如同按了慢放一样,她的动作如同PPT一帧一帧划过,让他实在心生不起任何想要躲开的想法。
他随手拨开了婶婶的这一巴掌,下一秒时间就宛若恢复了正常,婶婶痛苦地倒在一旁。
好在旁边就是沙发,并没有让婶婶摔个狗啃泥。
“路明非!你个没良心的!你居然敢打我!”婶婶痛苦地捂着手心,鬼哭狼嚎,“我养你六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我也不想说是谁先动手的了。”路明非往婶婶房间的方向看了眼,几个柜子都上了锁,他转回视线,语气平淡,“婶婶,你拿我家的钱养了你们一家,我没意见,前提是你现在把存折还给我。”
“想都别想。”婶婶瞪着路明非,满眼通红,像是在说他做梦。
路明非点点头,不再与她多废话,转身回到了房间。
无视了她的狼嚎哭声,和戴着降噪耳机,丝毫没注意到外边情况的路鸣泽,路明非拖着刚收拾好的行李箱,往门口走去。
临走前,他站在门口,看都没看屋内一眼,抛下关门前的最后一句。
“婶婶,希望你以后还能在牌桌上输钱,你那宝贝儿子也还能在仕兰中学就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