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七章 何以报怨?何以报德?(1 / 2)建靖纪事首页

“官家的手伸到了西北,这件事情老夫其实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知晓。西军不能自绝于官家,也不能自绝于南国,所以老夫对官家所派来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无事发生。”

“此时另一件事情发生,牵扯了老夫的精力。”

“老夫那位惯于闯祸的弟子,大帅府里的年轻军法司马,你那位折兄长在清襄河畔实在闹得太大太难看。西军的世家看见子弟被诛杀开始离心猜忌,军中寻常士卒对将官的不法情事愈发愤怒。”

中道极相公沉默半晌,想起某些将门里头的事情便开始有些血气上涌。

“所以清襄河畔最后的结局是折淹客独自到北国执行机密军务,在北国艰险永居,不立大功不得归来。老夫和折家大帅重整军法,使得现下的军法司马不复如之前一般仿佛泥塑木雕。”

折淹客去北国自然不是过什么休闲享福的富家翁日子,身为南北争胜百年的最前线处、南国军方大佬七成出身之处的将门后代,不要说和北国的哪一个家族,就是北国随意挑一户人家进去,十户人家里有三家都与西军有血仇。

只消一个不慎,在北国便要粉身碎骨。

倘若落在那群未开化的蛮子手中,只怕死都成了幸事。

楼外大雪依旧未曾平息,似乎要愈发寒冷下来。

月儿既不圆润又不瘦削,只是很胖地躲在云后头遮蔽那难看的样子,悄悄向人间洒下一点点月光便算交差了事,对得起每年中秋七夕的供奉。

虎节巷里一片寂静,那些黑影似乎都消失不见。原本零星开着的几家店铺都已关门,唯有鸿照楼还是灯火通明。掌柜后厨伙计在楼下忙碌。除却对中道极相公的崇敬和生意人天生对权势的敬畏之外,那锭金锞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缘由。

寒风从窗缝中掠过,发出一阵阵很是凄厉的呼号,将大雪落下的温和沙沙声都掩藏起来。

萧逊大约已经拼凑出了事情的一部分原委。

“所以官家的人在那一刻勾搭上了心怀怨憎的许家,而平敌城正是许家的势力之下,也就促使了云锦京到安远城再到清平京这条线路的出现?”

“正是。”

萧逊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那个令他如鲠在喉的问题。

“此事……和安远城的队正张壶……有无干系?”

萧逊既不希望也不觉得那位凶名在外却对他很是亲切的张老虎有什么干系,这一问不过是关心则乱的代表,或者说是对此刻张壶安全的侧面暗问。

中道极相公对这个问题依旧很是满意。

萧逊和张壶的关系他自调查萧逊以来便已经知晓,面对此事时,萧逊问出的不是张壶的安危而是他与此事的干系,不论萧逊心中究竟如何想,是真怀疑张壶或者是少年人特有的忸怩,都足够说明萧逊潜意识里不会轻易对哪怕朝夕相处亲近至极的人放下戒备。

换而言之,萧逊不是一个安定的下来的人。

面对真挚感情都有所保留的人,更不可能被权势富贵衣食住行的繁华而侵蚀。这种特质如果出现在戏曲话本里一定是很不讨喜的二流水准书生神经错乱的产物,然而现实从不青睐那些所谓真诚善良美丽永远伟大光明正义的人。

中道极相公需要的不是一个光明的楷模,他需要一个对他和对西北有用的人。

“老夫已经清查过,此事与你的那位上司无涉。其中所有往来中转补给,均经平敌城队正何白子之手,绕过安远城施行。至于平敌城队正何白子,已经被失足坠落悬崖不幸殒命,平敌城的文书很故意地不小心喝醉,将文书库连着自己都付之一炬。”

中道极相公想起一些好笑的事情,忽地失笑只好再自斟半杯饮下。

“何白子死前将自己的女儿和家财准备送出,安排的人迟了一步……你那位老上司,张壶看见平敌城火光赶去救援,正好截下了那位你还没上门提亲的未婚妻,然后很是强硬不容拒绝地将这位孤女收成了义女……假如你回到平敌城,大概能看见一位模样还齐整的女子坐在你的卧房里头等着你揭开大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