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五 曲江花(1 / 2)太兴二十年首页

“先帝遗留顾命大臣,豫王辛钊为太师,安国公南宫风颂为太傅,护国公南宫华彧为太尉,穆思行为关内侯凉州都护。九卿之臣,朕着山蹇为奉常,南宫思哲为宗正,王宪为大行令,秦登为廷尉,郑引为光禄勋兼建章营都护,薛适为大司农,杨聪为太仆。嗣与宁,器质冲远,风猷昭茂,宏图昔著,美业日隆。着封亲王,秩比八千石,无王号,恒为亲王中贵者。

先帝遗子,承诏之国:与桓封河朔君,与顺封广陵君,携母平敦妃成氏共赴广陵;与宣封抚顺君,携母安祜妃共赴抚顺;与荣封少司农驻京;与旭封襄阳君,携母乐祺妃夏氏共赴襄阳;着三月离京就封。与裕及其母曲氏,发配居庸关遣戍,即日动身。

朕遵舆制,尊嫡母皇后南宫氏为母后皇太后,居寿康宫慈宁殿;贵妃薛氏,尊仪景贵妃,居寿康宫永懿殿,于宫中抚养幼子;贵妃穆氏,尊敬昀贵妃,居寿康宫钦安殿,抚养六公主。贵嫔薛氏、刘氏、李氏、樊氏、赵氏,上书自请为先帝守灵,朕感其心意,准奏,三月起行。钦此。”

皇帝这道诏书的分量可不轻,将皇子尽数支出京城不说,更是破格地提拔自己的茵席之臣[MOU1]。朝中众人各自交头接耳,以目示意位列九卿重臣的山、秦、郑几人。他们都是跟着皇帝从东宫走到太极殿上的,其中两位连大朝会的与会资格都没有,只有山岁承有过几年外放为官的经验,还是个师从算命术士。皇帝如此抬举自己的近臣,有任人唯亲之嫌。

煌久坐于龙椅上,审视着陛下的众朝臣,沉沉地说道:“诸卿,有何异议?”殿内鸦雀无声,煌久笑了笑,“好,那再宣下一诏。”

林择善展开下一卷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即位之初,深明己之年少浅薄。为江山永固,黎民延福,朕愿效周文遇太公,齐桓相管仲,燕昭师郭隗,魏武倒屣,昭烈三顾[MOU2],意欲开科选举青年学子,东阁待贤。着今年五月起,各地开启博学鸿儒科童生试,八月乡试,十一月会试。望天下学子勤勉,各尽其力,为国效忠。钦此。”

这道圣旨倒无人有异议,只是向来依仗安、护二公的一干老臣觉察到一丝不安,纷纷暗中望向南宫风颂。然而这位先前的丞相,如今的太傅,则是站出来揖道:“陛下圣明,礼贤下士,天下归心。”众臣也一同山呼“陛下圣明。”

“诸卿与朕君臣一心,何愁天下不定?”煌久笑道,“今日朝议,还有这最后一项事情,想与诸卿商议:边患。我北梁周边五国,焉耆、吐蕃、高丽、乌孙、东瀛。后两者还好说,先帝在位二十多年,一直维系大局稳定。然我朝与焉耆接壤,两国关系一直是时好时坏,如今先帝龙驭宾天,西疆的守将已经通报朝廷,焉耆遣使来睢阳吊唁。至于,东南的吐蕃,在先帝晚年时崛起,先帝为睦友邻,一直互不干涉。如今吐蕃遣使吊唁,算是两国之间首次建交。焉耆吐屯来得快,朕准备在先帝入土后接见,届时满朝文武,务必尽显大国风范。朕一向看不过眼先帝对焉耆的政策,因而,这回朕也不想用原来的大鸿胪。奉常山岁承,大行令王宪,由你二人主持接待会见焉耆吐屯的事宜,时间紧了点,但朕不容半分闪失。”

山岁承与王宪出班领旨。

煌久一甩广袖,继而道:“焉耆向来心怀不轨,每每伺机骚扰我北梁边境。如今派出吐屯示好,但想必不会不打什么主意。我北梁泱泱大国,礼数不能有失,然兵不厌诈。即日起,各州郡刺史太守要向朝廷陆续缴纳军饷,边城各处加强边防,加紧训练兵士,锻造军械甲胄,以备不虞。”

此时南宫华彧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陛下此举,实在是多虑了。想那焉耆野蛮部族,十年来与北梁和睦相处,即便是先帝身染沉疴之际,焉耆也未敢进犯。何况眼下正值隆冬时节,焉耆游牧民族,人无粮马无草,遇上大雪打不着黄羊,还得宰马充饥,何来余力进犯我边境?”

南宫华彧的语气可以说是很专横了,煌久面色凝滞了片刻,而后笑道:“太兴八年,吉达在先帝出兵助力之下夺得汗位,他可是年轻气盛野心勃勃,这十年来并吞了西北无数部族。先帝在时,他秋毫无犯,是为还父皇当年的人情,晋文楚成[MOU3]罢了。如今时移势易,朕可拿不准他还会不会对朕依旧退避三舍。太尉,剖析得在理;朕揣度,焉耆若要出兵,最迟今年夏末便会大举进攻,防患于未然,总比被人家打个措手不及要好。太尉,您看这样说,行吗?”煌久最后一句问话,阴森得让人直冒冷汗。

南宫华彧只得一拱手,“陛下,所言甚是。”而后归班,不敢再言。

煌久道:“尚书署,照朕方才说的和南宫太尉的意思,拟成公文,暗发各地州郡府县,安安静静地,别大张旗鼓。”她向林择善递了个眼色,他上前一步,宣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煌久刚回到昭德殿,门外便有通传,说南宫太傅求见。燕朝[MOU4]本非君臣议事之所,但既然南宫风颂并非一般外臣,甘露门的侍卫也就没拦他。煌久埋怨了一句,“怎么还一路追到这里来,老头真行。去回太傅,说朕在更衣,让他稍候片刻。”她又招手叫林择善,“把你兄弟叫来,到了就通禀。”

煌久抿了抿鬓角,在龙椅中坐好,“宣太傅入见。”

南宫风颂走进昭德殿,下跪稽首,“老臣叩见陛下。”这老臣之称可是毫不夸张,算起年齿,他已经五十二岁了。从太兴朝起做了十五年的丞相,他的鬓角已然斑白,半长的胡须也是乌银参半。

煌久道:“平身,请坐。这几天阙城内外又是父皇丧仪又是践祚大典,朕年轻不经事,只好叫舅父多多代劳,天天风里来雪里去的,身子骨还吃得消?”

南宫风颂坐在下垂手,“谢陛下关怀,老臣还中用,就是这几天估摸着夜里着点凉,总得咳嗽两声。”

煌久忙道:“来人。即日起,赐太傅大人乘坐暖轿出入阙城,豫王爷同礼。”

南宫风颂赶紧起身请辞,“陛下,这太僭越了,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