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问夏桉,没提夏桉爸妈。
因为在她心里,夏桉现在的年龄谈个恋爱无妨,可谈婚论嫁就太远了点。
夏桉点点头,没吭声。
林佳佳又叹口气,翘着二郎腿扇着银行卡,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好,敢爱敢恨。
说自己念书的年代,含蓄着呢。
“原来恋爱可以让人这么冲动呢。”她说。
夏桉扭头看看她,笑了笑。
林佳佳把银行卡收进包包里,笑着说夏桉先是给了她夏康宁的“内幕消息”,又转头拿来十万投资款,简直就是自己的小财神。
夏桉乐道:“我觉得自己以后跟谁都会很合财。”
林佳佳啧啧称奇,说以这阵子夏桉的变化来看,以后他的生活肯定会很不错,会赚很多很多的钱。
夏桉想了想,再次扭头看向她,说:“生活不是为了赚钱,但赚钱是为了生活。如果不懂这个道理,那么不管有钱没钱,都过不好。”
林佳佳一愣,神态落寞下来。
半晌,突然爽朗一笑:
“阿姨我是老了,只能奔着多攒些生活费努力。
“臭小子你才厉害,以后会更厉害。
“我在医院多有钱的人都见过,看人很准的。”
夏桉舔舔干燥的嘴唇,龇牙一乐:
“大学是个分水岭,要么出局,要么出众。”
……
车行二百里,雨小了。
林佳佳路上一拍大腿,嘀咕着忘告诉奶奶了。
连忙联系留守老人,嘱咐奶奶在酒店饿了就去餐厅,或打电话叫服务员送吃的。
酒店?夏桉深感诧异。
老周在东山有别墅,有高层,好几套房子。
而他本人还在外地,明天才回来。
亲媳妇的奶奶来了,住酒店??
夏桉很疑惑,但什么都没问。
天渐渐黑下去,歌听了一整遍,话题也聊腻了。
林佳佳嘀咕一句“好刺激,好期待”,就缓缓睡了过去。
夏桉听见了,一笑。
好家伙,感情这女的是为了看热闹才跟来的。
顺手将冷气关小,让林佳佳安静睡着。
……
……
滨海市内也飘着细密的雨丝。
可从路面积水深度看,昨天应该是下了暴雨。
沿海城市都这样,城市排水系统有作用,但不大。
到滨海大学7点半,到唐琬楼下7点40。
夏桉看到了那辆墨绿色宾利欧陆。
看到三楼那间屋子的厨房亮着灯。
夏桉深深眯起眼睛,按了按直突突的太阳穴。
他大概能猜出来咋回事了。
随后带着打哈欠的林佳佳上楼。
敲门,门很快被打开。
站在面前的是个小鼻子小嘴,短发,麦色皮肤的姑娘。
乍一看有点南方女孩儿的模样,可凌厉的气质毫不收敛地释放出来,让夏桉觉得这是头准备猎食的母豹子。
“何贞贞?”
“夏桉?”
两人深深看了对方一秒,相互点点头。
何贞贞侧过身,夏桉径直走进去。
客厅的茶几上啤酒瓶、洋酒瓶、红酒瓶,东倒西歪。
打包盒,塑料袋,零食袋,散落各处。
还有一股淡淡的女士香烟味儿。
何贞贞问尾随进来的林佳佳:“你是?”
林佳佳歪头看看她,指指夏桉:“他小姨,你呢?”
何贞贞指指卧室,“她姐,”又同样指指夏桉:“他大姨子。”
林佳佳的普通话里浅浅夹杂一些东北口音。
何贞贞则带着点闽南味儿。
夏桉桉听见她俩不伦不类的对话,脑袋直抽抽。
轻轻推开唯一的卧室门,床头灯昏黄的光芒照在猫儿般睡着的唐琬脸上。
夏桉蹑手蹑脚地把门合上,走回来面无表情地问何贞贞:“你给我打电话,她不知道?”
又疲又乏的林佳佳走到一边,深感没意思。
自己扒拉掉几个塑料袋,坐在沙发扶手上,抱着包包看小夏桉表演。
何贞贞不答反问,她指指夏桉的下巴:
“你多大?19还是29?唐琬记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夏桉摸摸胡渣子,又问:“你们喝多少酒?她喝醉了?”
何贞贞说:“看你的眼神,感觉你39,我就说,小琬怎么可能找个小孩子恋爱。
“念书时,她还说学校里那些男生都是幼稚鬼。”
夏桉不问了。
在凌乱的客厅里翻出个相对大些的塑料袋,开始收拾垃圾。
林佳佳扁扁嘴,起身帮忙。
何贞贞眯缝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哼笑出声。
她点起根细长的女士烟,走到阳台,向下看了眼。
回来问夏桉:“看时间,你们是开车来的,楼下那辆白色的?”
夏桉没搭理她。
林佳佳把两袋厨余垃圾放在门口。
走回来时,对何贞贞点点头说:“嗯,我的车。”
何贞贞冲她笑了笑,站到正在扫地夏桉面前。
“我相信你19岁了,大人谁谈恋爱带家长?”
林佳佳终于察觉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正要开口,就听夏桉告诉何贞贞:“她是我姐。”
林佳佳愣了一秒,含笑昂起脖子,有点小傲娇。
何贞贞说:“她刚说是你小姨。”
夏桉把垃圾倒进袋子里说:“我爸妈都独生子女,再有,你不也说是我姨。”
何贞贞似乎失去了抬杠的兴致,把烟头扔进一个酒瓶里,抱胸定定看着夏桉。
“唐琬的手机里有给你转账几百万的短信。”
夏桉点点头,把扫帚放回墙角。
何贞贞跟在他身后说:“相处几天,骗了二百多万,够了的。
“我已经劝了唐琬,说话不需要成本,别被廉价的语言感动。
“而且,这种普通到可有可无的感情,一律可无。”
二百多万?!
什么二百多万?!
林佳佳在一旁听傻了。
夏桉终于站住脚,第二次直视何贞贞。
只是这次的眼神里颇多玩味。
他挠了挠下巴,淡淡说:“我也跟她说过,且视他人之凝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去走你的夜路。”
林佳佳完全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机锋。
这不是唐琬的朋友么?
怎么说夏桉骗了唐琬几百万?
她正要说话。
何贞贞也正要怼回夏桉。
卧室的门开了。
唐小琬穿着粉白色的丝绸睡袍,披散着头发,揉揉惺忪睡眼,迷迷糊糊一步步走过来。
看了看夏桉,看了看何贞贞,看了看有点熟悉的林佳佳。
然后…走进卫生间。
里面的灯亮起三秒后,门噌地被拉开。
唐琬冲出来。
站在夏桉面前,左看看,又看看。
戳戳夏桉的肚子。
眼睛越睁越大。
最后猛地把自己挂在夏桉的脖子上。
“开始以为是风在敲门,我听见动静了,又听见你们说话…
“原来不是做梦哇!
“你怎么来啦?不是说好下个月底开学再…”
唐琬软乎乎的身子在夏桉怀里,烫呼呼的脸蛋儿贴着夏桉的下巴。
“你发烧了?”
两人同时问,又同时摇头。
唐琬拉着夏桉笑颜如花地指着何贞贞说:“她就是何贞贞,我唯一的好朋友。”
然后又给何贞贞介绍夏桉。
两个被介绍人第三次向对方微笑颔首。
林佳佳被晾在一旁,唐琬也终于认出她来了,正要过去打招呼。
夏桉却陡然对何贞贞说道:“奥门何?”
何贞贞挑挑眉毛,勾起嘴角,晃晃头。
夏桉把眼神从她手腕、耳垂和脖子上收回来。
心里重新念叨一遍:福健,移民,新加坡,姓何。
又问:“何静的何?”
何贞贞眼神一滞,瞥向唐琬。
唐琬也惊讶地长着嘴,对何贞贞摇摇头,示意不是她说的。
夏桉从何贞贞的神态里看出自己猜对了。
淡马锡!
他咂咂嘴,竖起大拇指对何贞贞点点头:“牛啊。”
同时,微凛的眼神也在示意她另一番潜台词。
而何贞贞似乎看懂了夏桉笑容背后的意思。
——要不是这么牛逼的背景,你说刚刚那样的话,我可能就要骂人了。
唐琬醒了,何贞贞不再说什么。
夏桉也回复了正常的笑脸,简单说只是想唐琬了。
“你望穿秋水的等我,我自然也得还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句话说的旁观俩女人直反胃,说的唐琬红了脸。
夏桉说:“你们先聊,我把我姐安顿好就过来给你俩送好吃的。”
说完,拉着林佳佳就出了门。
他们一走,唐琬虚弱地瘫靠在沙发上。
朝何贞贞嘟嘟嘴巴:“贞贞,你给他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