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天让你重活一世，你会选择怎么活？”

“当然是赚很多很多钱，买烧鸡一次买两只，我吃一只，狗吃一只。”

“瞧你这点出息，重说。”

“那就嫁好几个相公……”

“假设你是男的。”

“哦，那就娶好多好多个小娘子，每个月晚上睡觉都不重样。”

“出息！”

“那就……读书考状元爷，当大官！要不然就练武，当大将军！”

“嗯。”

“那……老爷，你想怎么活？”

“我啊……”

老爷余力放下手里的酒杯，眼望星空，已然浑浊的双目微微眯起，思绪仿佛又飘回到了地球那个夏季的某天午后。

那天，他站上了天台，然后……就到了这里。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六七十年，如今已八十高龄，平平一生，不娶妻，不生子，不经商，不读书，也不练武。

只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农家子，种种菜，砍砍柴，钓钓鱼，养养狗，每逢初一十五上街打几斤黄酒。

若是某方面馋了，就去城里勾栏听曲地儿开个荤，也要不了几个银子。

前生太苦了，为几两碎银生生压弯了腰，所以此生他只想活得简单一点。

“老爷我啊，现在这个活法就挺好。”

余力拿起旱烟袋在桌脚敲了敲烟锅儿里的烟灰，再塞进一捻新鲜的烟丝，点燃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吞云吐雾，露出满足的神态。

他预感自己大限将至了，方才随意忆起这平平一生，也没啥可遗憾的。

此生活法，真的挺好。

“老爷，吃饭呢，别抽烟行不行啊？”

一旁的婢女青禾用手挥一挥烟雾，另一只手则死死捂住口鼻，一脸的不满。

这个婢女是余力在十年前花二十两银子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为她取名「青禾」。

那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就买个婢女来伺候自己，像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这种粗活，就全交给婢女来做了。

青禾刚买来的时候才十岁，当年她面黄肌瘦，如今也长成了亭亭玉立面容姣好的大姑娘了。

主仆俩把日子过成了爷孙一般。

主子不像主子，婢女不像婢女。

余力吧嗒吸一口，朝青禾的脸上轻轻吐出一口浓烟，见她一边驱赶烟雾一边骂骂咧咧起来，就咧嘴哈哈笑了出来，露出了所剩不多的几颗老牙。

如此这般调戏婢女，已然是余力八十高龄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青禾驱赶干净了浓烟，不经意扫一眼院门口，见到院外小道上停着一顶鲜红的大花轿。

夜色朦胧，看起来像是新娘子出嫁时乘坐的那种大红花轿，孤零零停在那里，没有敲锣打鼓的，也没有抬轿子的，在夜色里透着诡异的鲜红，令她心中突突一阵发悚。

青禾伸手指着那顶大花轿，“老爷，你看那是什么？”

同时趴在桌子底下的一条老黄狗突然蹿出去汪汪汪乱叫，狗毛炸起，尾巴也高高翘起，龇牙咧嘴，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攻击姿态。

但下一刻，老黄狗直挺挺倒地，停了吠叫。

余力一瞥眼也瞧见了院门外的那顶鲜红大花轿，眉头猛地一紧，“看见了，是大花轿，有新娘子出嫁。”

“这么晚了，谁家嫁新娘子？”青禾心里发毛。

“没人在晚上嫁新娘子，在晚上嫁新娘子的不一定是人。”余力浑浊的老眼眯了起来。

他大概知道今天晚上可能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来到这方名为「北天极大陆」的世界已经六十多年了，此方世界有人练武，有人高来高去，听说还有妖鬼出没，但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今天晚上，怕是就要见识见识一下了。

他在桌脚又敲了敲烟锅儿，掩一掩心中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