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小太监推开门,将一个五层食盒放在桌上,一一取出盒里的饭菜,唤了声:“才人,吃饭了。”
盘中有鱼有肉,被废黜的修华虞氏望着眼前景象,只觉得不可思议:“今天菜怎么突然这么丰盛?”
她被打入冷宫三日,每顿只有一菜一饭,菜是馊的饭是冷的,废妃的待遇比宫女还差,今日她忽然见了荤食,反而不习惯了。
小太监打了个哈哈:“是皇上特意关照的,怕才人在这里不习惯,您要是饿瘦了,奴才们可担当不起。”
虞氏信以为真,不禁自我陶醉,两眼瞬间红了:“陛下……陛下还是关心我的……那是意味着陛下很快就会放我出去,恢复我的封号?”
太监哄她:“皇上记着您的好呢,才人你就安心吃饭吧,没准明儿皇上就让人给您送复宠的圣旨来了。”
虞氏开心地点点头,拾起筷子就要夹菜,又顺手先抹去眼泪,太监提着空食盒出去,跨过门槛时回头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太监走后,虞氏终于缓和好了情绪,准备安心吃饭,忽听得门外有人冷艳说道:“如果你想吃完这顿再也没有下顿,那就尽情享用吧。”
她怔然抬头,看到幽梦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不禁心慌地嗫嚅:“小公主……”
冬至扶着幽梦在虞氏对面坐下,对桌上的饭菜作势闻了一闻:“真是色香味俱全呢,不然怎么骗人呢?”
虞氏眉头深蹙着盯她看,幽梦泰然相对。
“怎么?才人不想吃么?”她伸手接过冬至手里一物,“那就让它们吃吧。”
那物件原本用一块布罩住,她将布揭开,那竟是一只笼子,里面关着几只小白鼠。
虞氏被吓了一跳,却见幽梦在那镇定自若地用调羹取盘中肉粒,探进笼子放在食槽中,那几只白老鼠吃得很开心,不一会就全身抽搐瘫作一团,嘴角渗出血沫,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虞氏看得触目惊心,这反应正是幽梦想要看到的。
“你怎么知道饭菜有毒?”虞氏死死地瞪住她。
幽梦不屑地一笑:“我早就提醒过才人,你住在这里要小心,有人想害你,谁让你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呢?”
虞氏脸上脱了色,齿间不由自主地打颤,她极力克制:“你说这饭菜是敏妃为我准备的,可我又凭什么能断定,这不是你故意演戏,骗我说是敏妃的诡计,想让我害怕?”
幽梦报以几分欣赏地看她一会,笑道:“你可以这么想,但你得先算算自己有几条命,能躲过几次灾?”
语毕,她便起身欲行离开。
虞氏垂眸,慌乱无措,微弱地翕动嘴唇:“殿下……救我……”
幽梦站定,转过脸看她:“你说什么?”
虞氏紧抿着唇抬头,卑微如尘埃:“公主殿下,救救我,我不想死……”
幽梦缓缓走回来,波澜不惊地望着虞氏,示意她看门口的一个宫女:“你记住她的样子,以后只有她送的饭食,你才可以吃。”
虞氏如获救命稻草,眼底顿时有了亮光。
出了栖霜台苑门,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去往冷宫的路相当僻静,没什么人经过。
冬至忍不住问出自己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事:“公主,虞才人已经开口向你求援,为什么不干脆套她的话,让她拿出有价值的情报,用来交换您的保护?”
“失足落河的人,水里有鳄鱼,岸上有老虎。”幽梦漫不经心地徜徉,转头对冬至神秘一笑,“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冬至设想那样无解的情境,纠结地摇头。
“在她眼里,我很会耍心机,她害怕敏妃,但也不会完全信任我。”幽梦告诉她,现在虞氏就是那落水之人,“她现在求我帮她,是迫不得已,想对我虚与委蛇,真到了觉悟的那天,不用我问,她自己就会说出来。”
冬至受她这么一提点,似乎是有些懂了。
洛阳城中的一家赌坊里人声鼎沸,四方赌徒汇集于此,密密麻麻地围在赌桌前押宝下注,坊里的赌头把手里骰子摇得噼啪响,嘴里不断嚷嚷着“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喽!”
一个穿得很体面的男人瞪大眼睛盯着骰盒,额头上的汗珠从道道暴起的青筋上滚落,他完全不去在意,一门心思只放在骰子上,他铿锵有力,嘴里不停重复着“大!大!大!”
“开!”赌头将骰盒往桌上重重地一叩,揭开盖,游刃有余地念叨:“三个三,小!”
就差一点点,这么不争气的,那押错注的公子哥懊恼叹了一大口气,嫌弃地闭上眼睛。
因为总想着自己下一把就能转运,指望一下子把输掉的全赢回来,他逐渐上头,赌得越来越凶,越来越大,很快,他就把身上的钱输了个精光。
傍晚时分,他垂头丧气地从赌坊走了出来,低头看看自己空瘪的钱袋,心里说不出地怨愤,明明两三天前他逢赌必赢的,他不信自己的好运气就这么到头了。
可这已经是他光顾的第五家赌坊,前面的四家都已经因为他欠债太多,不肯再为他开赌局。
夜里,幽梦光临祁府,祁妙告诉她:“鱼已经上钩了。”
这段开头是倒叙,是前面一个隐藏的伏笔展开,很快会回到上一章结尾的柿子和荞荞上去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