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兴跃和郭队长说话的时候，女干部爬在写字台一角，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只听郭队长问：“你农场里有多少地？”

马兴跃：“一千亩。”

郭队长说：“哦，也不少哩。这么多的地，浇地用水是哪里来的？”

马兴跃：“用的是井水。建农场的时候，请水务局打井队打了三眼井。”

郭队长问马兴跃：“你的井打下几年了？”

马兴跃：“农场建起来有两年了，井是建农场的时候就打下的。”

郭队长：“你当初打井的时候，有审批手续吗？”

马兴跃迟疑了一下说：“当初打井的时候，给水务局汇报过，水务局一把手局长是点了头的。局长不点头，打井队也不给打井呀！”

郭队长说：“有人点头，不能算是手续。没有正规手续，你打井就是违规的，我们要依规查处。”

马兴跃一听事情不妙，问：“查处！你们怎么个处理法？”

郭队长说：“轻则关闭你的井，重的话，关了井还要罚款。”

马兴跃一听要关井，有点急了，说：“我建这个农场，贷了一百万的款，还拉村里人入股几十万。现在把井关了，农场就办不下去了，这不等于要我的命吗？不行，你们真要关我的井，我得找上面问问。”

郭队长说：“这种事，你找谁去问，谁也不会给你做主。”

马兴跃说：“我得找王局长问问，当初能成的事，现在咋就不成了。”

郭队长说：“你找啥局长，也给你做不了这主。”

马兴跃：“那就请你们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吧。地里的东西长得好好的，把多少心血和成本投进去了，要是一下子断了水，用不上半个月，就都旱死了。”

郭队长：“这种事情，谁敢给你打马虎眼。”

马兴跃：“难道就没一点办法了！”

郭队长：“这事谁也没办法。我们也不跟你多说了。你的井在哪儿呢，我们过去看看。”

马兴跃这时萎靡下来，无奈地站起身，带着几个人去看井。

一眼井在板房后面不远的地方，另两眼离板房有一二里地远。

板房后面这眼井，抽水泵正开足马力抽水。水渠里清凌凌的水快速流着。

大家看了看，郭队长让马兴跃把水泵停了，又吩咐同来的一个小伙子要封井。

马兴跃想拦住封井的小伙子，但没敢下手，只是说：“领导，你们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郭队长说：“这种事情怎么给你通融，我们也是带着任务下来的，秉公办事。给你松了口，不是想砸自己的饭碗吗。”

马兴跃心里一百个不甘，除了一脸的无奈，他不知道再怎么做，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伙子从公文包里拿出早就备好的封条，把井封了。

一行人又步行到了另两眼井边。这两眼井也正在哗哗哗抽水浇地。

郭队长又让把这两眼井也封了。

临走时，郭队长说：“看你建这么大的农场，作物又长得这么好，给你断了水，我们也有点不忍心。罢了，你也再不要找人说和这事，这事谁也做不了主。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先救急，怎么解决你的农场用水的事吧。”

马兴跃说：“地下水你们不让用，还能有啥办法哩，除非能把龙王爷请来三天两头下雨。”

郭队长说：“地下水不让用，河里的水也不能随意使用，因为河里的水是国家资源，你可以用水库中的水，水库中的水也是国家资源，但那是国家计划内批准的允许农田灌溉的水资源。当然允许农田灌溉的水，也不是你想使用就使用，用多用少，用过得缴水费。”

马兴跃说：“好我的领导哩，水库离这戈壁滩五六里地远，不要说用过了还要缴水费，就是一分钱不缴，我也没本事把它引过来，我也用不了。”

郭队长说：“事情我给你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引来引不来水是你的事，我们管不了。但是今天把井关闭，你就再不能用。”

郭队长一行人走了。

马兴跃抽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一口，一屁股坐在了地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