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钧本来什么也不想说。
唯有等待。
但毕竟少年心性,听到精彩处,牙跟泛酸,忍不住谑笑道:
“个个都是好手,就是不会护国!”
吴钧的本意倒不是以民意来为自己展示力量,
老实说,这个时期的吴钧,还没有这样的觉悟,
与其说他相信的是自己,
不如说他更相信神仙的力量:
“我这么传奇的人生,怎么可能戛然而止?”
但他那一句斥责,落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心里,仿佛都被狠狠打脸了,
有人听出了愤懑,
有人听出了叹息,
有人听出了劝诫,
也有人听出了威慑,赤裸裸的威慑,
所以,吴钧那一句刚一说完,整个审理大厅旋即安静下来:
谁骑白马至,来给这个狂徒致命一击?!
许久,只听得后排听众席上响起一个声音:
“一个诈骗惯犯而已,凭什么在这里妄谈护国?!”
这声音太熟悉,因为吴钧已经在心里用它来思念自己的爷爷千万次,
他已经把他奉为徽商名流心存仰慕千万次!
吴钧慢慢转过身来,看到一个白衣白须身材高大的老人,
不是李勘徽还能是谁?
此刻李勘徽神情淡泊地看着吴钧,
既无幸灾乐祸,也无心存愧疚之感,
做自己认为该做之事,才会如此心安理得。
吴钧的心坠入冰窖,
坍塌!
“老前辈,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吴钧这次被打击的程度高于之前的任何一次,因为这次对着他胸口致命一刀的人,是他准备叫他爷爷的人。
吴钧说话变得语无伦次。
李勘徽没有因此丝毫有取笑他的意思。
他的叹息是真诚的,
他的决绝也是真实的:
“你是一剂猛药,清新自然,也许真的能济世,但是极大的概率是,你还没有让他恢复生机,他可能已经被你治死了。而被你治死的这些人,全部都是这个国家的精英,包括我在内,谁也不想你把这样一个世道给治死了,你明白吗?”
接下来自然是一个几乎叫人捧腹的故事,
几乎都是真的,只是在关节处少掉几个字,哪怕改掉几个标点符号,
一篇本来可以当做赞美诗篇的文章顿时成了对吴钧的讨伐檄文,
吴钧体无完肤,来自老成持重、德高望重、情深义重的白袍老人的大义灭‘亲’。吴钧不败于春风,是因为本来就没有春风,都是鬼脸,你要误解,能怪得了谁?!
是的,这才是致命一击。
吴钧终于明白故事的来龙去脉。
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老是在李府看见贺寒云;
自己为什么一出李府就被绑架了;
原来是有青盟兄弟正准备李代桃僵;
原来是有人担心吴钧因此不能死透;
原来所谓的释放只是为了补足缺口,然后好一击致命;
原来一直有人在高瞻远瞩;
原来水是如此之深;
“嫌犯,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
“国家堕落成这般模样,还有人在自诩精英,我还有什么可说?”
吴钧几乎是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老生常谈,你这就属于犟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