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芾出了王府,在街上随意走着。
路上的行人早已换上了春衫,叶芾在长乐街尾看了看琼石斋,屋中无人,叶芾径直走到后院去,亮堂的一方天地里,拾诉衣垂首在石头上磨刻着。
叶芾轻轻走到拾诉衣身前,脚下划出了些声响。
拾诉衣抬起眼,便看到沐浴在一片柔和光芒中的叶芾:“丞相。”
“怎么,又有大生意上门了?”
“确实是,也不知道是谁传的风声,说拾某这里刻工精良,宫里派了旨意,还送了上好的玉料来,让我打造一方景阳王妃印。”
“王妃……”
果然,是放弃了吗?
叶芾猛然间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从一睁眼就见到的君子昀,到颖城的桃林,到苍国战场上她哭求冷静的君子昀,到如今,百般求爱不得的景阳王。
记忆中的他总是淡淡的,不会逼迫她但会想方设法逗一逗,也只是惹一下察觉自己情绪有变便收了。
相府时常会收到来自王府的礼物。数不清的书,还有无数的瓜果点心。
连带着相府的下人,都挺喜欢那位人物。
叶芾苦笑了下,到底,还是自己的心思太恶劣了。
人家喜欢你的时候万般拒绝,到了人家不喜欢你时,偏生又别扭起来。
真是很恶劣的情绪呀。
叶芾心里酸酸涩涩的,猛然间就一阵想哭。
这算不算是后知后觉的自作多情?
拾诉衣却不知晓叶芾的变化,依旧自顾自的说着:“丞相,以往我还不懂,余府尹何以喜欢那干枯无味的官涯生活。如今亲身经历,方知此间妙处,出门走走,喜爱那份忙忙碌碌又珍惜来之不易的闲散,真的挺好的。”
拾诉衣与余相顾的师徒关系,并不曾告诉他人。
叶芾听后干着脸笑了笑:“如此我就放心了。那本相先回府了。”
“丞相等等!”拾诉衣站起身,抖了抖衣裳,从怀里掏出来一方钮印,青白玉润的一块小石头,底下是棱角分明的字,头上用好看的红玛瑙珠子穿缀成一串流苏垂下。
“这是余府尹的生意,说是交给丞相就好。丞相这身上怎么有血迹?”
“没事。”叶芾扬眉,拿过那印,“叶芾”二字赫然呈上。
依旧精致的刻工,行云流水般的造化。
……
“余府尹说,丞相一定会很喜欢的。”
“嗯,你记得跟他回复,说我很喜欢。”
叶芾紧紧攥着手中的玉印转身出了琼石斋。
余相顾!余相顾!叶芾步子踩得极为用力,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余相顾……”叶芾站在了余府门前,忽然就停下来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一方印而已,至于如此激动吗?
好像有天大的委屈非要找他说不可。
叶芾要转身,早就进去通秉的小厮已将余相顾带了出来。
叶芾眼中,朱色的门里走出来一个人,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他还穿着有展翅欲飞的仙鹤深青色官袍,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的,淡淡笑着朝她走过来。
“怎么有空来了?”
“余相顾!”叶芾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像孩子一般紧紧抱着余相顾,感受到怀中的人身子一僵,叶芾轻笑,“别害怕,我才不会是爱上你了。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余相顾任由着叶芾抱了他许久。
叶芾喜欢篆刻,这是通过拾诉衣知道的。
“好了,也不嫌热。”余相顾笑了笑,领小朋友似的将叶芾带进去用午膳。
池鱼在一个角落里咬着手嘀咕:“这幕若是原原本本告诉王爷,是不是太虐了……”
夜里,相府。
陆祎在太学学习了大半载,也顺利参加了科举。叶芾在相府设宴替陆祎考后庆祝。
“来,庆祝陆祎同学就此脱离苦海,进入人生新征程!”叶芾举杯,陆祎,余相顾,拾诉衣也举起杯子,碰了个清脆后一同饮下。
“还要多谢你们这半月来的考前辅导呢!”
叶芾对着余相顾会心一笑,这可是他们当代最流行的考前恶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