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乔从椅上跳起,踱到杨真身侧,讥刺道:“这会倒是讲起礼数来了,虚伪如斯。”
萧林海瞪了女儿一眼,却被更狠地瞪了回来,只得摇头苦笑,不去理她,萧南乔起身笑道:“休息一阵,杨道友伤势是好些了?”
“好多了。多亏你的灵丹妙药,不然这会怕下不来床招呼几位贵客。”
萧林海点头道:“无碍就好,世子一时救护小女心切,出手太重,你也不用见怪了。”
“不敢!”
说起詹昌,杨真只是不卑不亢淡淡揭过,显是不想多谈。
萧林海也不多说,话锋一转问道:“杨小友,这幅画是何人所作?”
杨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自家正堂挂着的先祖画像,但这画像上并无任何印章、落款一类印记,杨真并不知此画是何人所作。
“此画年代久远,据先父说是祖上传下的太祖像,具体何人所作,我亦不甚清楚,想来也是出自哪位先祖之手。”
萧林海沉吟一声,目光落在人物两侧提着的两行小字上,轻声念道:“山中山,穴中穴,一指复一马,天地复地天;性非性,空非空,方生刻方死,方死刻方生。”
这画杨真原来收在柜中,直到将魏家流放后,重新装饰修缮这座主院才重新挂上,平时也没谁仔细留意。
这两行字杨真倒是知道,儿时也问过父亲所指何意,杨父与他一样,一问三不知,杨真便没再深究过。
萧林海叹道:“这两段偈子意味深远,道蕴很浓啊。”
杨真道:“先父也曾感叹过,不过道语青词,诘屈聱牙,缥缈难明,具体何意,我家也没深究过。”
萧林海笑道:“我听说贵族初祖曾修成逍遥大道,证得金仙果位,还在世上留下一座衣冠神冢,只是数千年已过,这些传言也早如山间流云,行迹变幻,虚实难考了。”
杨真一怔,他倒没听过这等传言,据杨真父亲所说,杨氏祖上最多修到紫府,那还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后来族内青黄不接,多番生乱,便逐渐分崩离析,流散各地了,萧家是在杨氏祖山自然破败之后方才崛起的,虽后来占了杨氏旧地,但确实谈不上有什么仇怨。
“这等传言在下倒没听过,先族败落已久,族谱也早已失落,在下所知无过眼下这座祖宅并家中遗留的半卷古法残经而已,至于以往族史,只是儿时听先父谈起一二,只知千多年前有先祖成就紫府,金仙果位却是头一次听说。”
萧林海摆手道:“我不过到了这里,遇景思飞,随口说说而已,杨小友不必挂怀。”
杨真颔首,萧林海道:“既然来了,不妨领我们四处走走,看看这古宅气象。”
“自无不可。”
萧林海发话,杨真自然遵允,领着几人在新修葺好的宅院里闲逛起来。
这一片祖宅牵连确实不小,里外长街连院,许多地方都颇有古意,萧北乔观望一番说道:“地呈潜龙之势,又勾连得当,倒的确是一座福宅,杨氏香火不绝,与此大有关联,只是可惜,这后继传人成了孤家寡人,后一脉香火还不知在哪呢……”
她本意是讽刺杨真,不料说到后来竟不知怎地,莫名其妙地联想起来,越说越觉得不对,自己反而脸颊发热,连忙假装看向远处,似给天边变化的流云吸引了注意。
萧南乔灵感敏锐,已然察觉到了萧北乔心头的微妙变化,便帮她转换话题:“今日新年伊始,看过阳宅,道友想必也该去祭奠一番先父母,杨氏先祖既然曾有金仙在上,咱们闲来无事,不如也顺道去城外拜祭一番,也算全了礼数。”
萧林海笑道:“这倒也好,总归要在涟水县待到大野征发兵,四处走走,熟悉熟悉。”
杨真嘴上应承,心头却是纳闷,萧家如此纡尊降贵与自己交往实在有些异乎寻常了,而且看过阳宅还寻着由头去看阴宅,这里头莫非有什么蹊跷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