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清嗓子，换上了一副庄重的语气：“我是教皇国的本代教皇，名为韦伯·因图尔特，您称我教皇就好。”

“教皇……冕下？”李沐阳想起小说里对于教皇的称呼。

“不用加冕下，叫我教皇就好。如果您乐意，也可以直接叫我韦伯，这是勇者的特权。”韦伯·因图尔特微笑回应，“不过您要是觉得加上这两个字更好的话，请便。”

“教皇冕下，我想问一下，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被召唤过来，您说的那个什么勇者，是认真的吗？”李沐阳思考了一下，慢慢提出了几个问题。

“这个世界，我们称为艾斯瑟穆大陆。”韦伯·因图尔特站起身，手腕翻转，戒指闪烁，镶着宝石的小巧魔杖出现在手上，他朝旁边洁白的墙壁轻轻一挥，一粒光点从魔杖尖端飞出，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后如水滴般浸入墙体，蔓延出各种线条颜色，形成了一副地图。

李沐阳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下看懂了，投影术，我们老师讲课也用这个。

地图上有一条横贯大陆东西，弯弯曲曲的灰白色分界线，这分界线歪歪扭扭，如同象棋盘上的楚河汉界，将整个大陆泾渭分明地分为南北两块区域，往北走花花绿绿，往南看一片漆黑。

“地图上方，也就是北面，是属于我等人族的领地，下面南方则是魔族盘踞之处，中间那条隔开人族魔族的灰线，名为魔障天堑。”

小巧的魔杖指向地图北面中间金色的一大块：“这就是教皇国，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位于教皇国首都希雅圣城，其他的国家和地区，之后会安排专人为您解惑，以及教授您有关我们这个世界的其他基础知识。”

“我身上的伤口，是女神治好的吗？”李沐阳继续提问。

韦伯·因图尔特想了想，谨慎地回答：“我不清楚您身上的伤口是什么情况，但确实有很大概率是女神治疗的。根据历史上的描述，在每个勇者来到世界时，女神都会对他们的身体加以赐福，勇者们的锻炼会事半功倍。可能在施加赐福时，女神顺带治疗了您的伤势。”

“如果我拒绝当勇者的话，能回去吗？”李沐阳虽然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但不问出来，还是不甘心。

这几乎是所有勇者来到这个世界都会问的问题，身为通晓历史的教皇自然早有准备：“很抱歉，我们目前没有将您送回去的手段，虽然存在传送的能力，但我们无法掌握您原本世界所处的坐标。”

“而我们的召圣典仪，也就是之前在地脉祭坛上举行的仪式，是随机选定符合条件的目标，使用地脉所积蓄的能量进行召唤传送，我们也无从得知您之前的具体坐标。如果传送时的坐标产生了一点细微的偏差，都会导致极为严重的事故，有可能将您传送到世界的地底、高空，甚至别的世界。”

“但还是有办法回去的，只要您掌握了坐标之力，取得了您之前世界的精准坐标，就可以通过地脉能量将您送回去。”

韦伯·因图尔特顿了顿，继续说：“坐标之力，现在被掌握在魔王手里。”

他看向墙上的地图，目光落在最为漆黑的那片区域，相传魔王城就坐落在那里，那是无数勇者与魔王的最终决战之地。

“意思是不打败魔王，我就回不去了？”李沐阳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展开也过于经典了。

韦伯·因图尔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有办法，每一代勇者离开或者去世后，属于世界本征力量的坐标之力都会回归地脉，魔族相比普通人类拥有更高的魔力适应性，所以能掌握普通人类无法触及的坐标之力。击杀了魔王，坐标之力就会从魔王身上逸散回归，这时候获取它就是有可能的了。”

李沐阳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滴：“冕下，那你们为什么会选中我呢，我点个鞭炮都得用打火机，这打败魔王的重任给我有点不合适吧？”

“您不用担心，既然被召圣典仪选中，那您身上一定有一些过人之处。我们之后会安排您进入魔法学院学习，而且您受过女神赐福，对于魔力的接受度会远比普通人高。”

韦伯·因图尔特手上戒指光芒一闪，魔杖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表面纹路充满着电路感的漆黑面具，电路纹让它科技感十足，但它的造型又让人觉得十分古朴，组合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观感。

“智识假面，古代遗物，可以幻化一副随您心意改变的新面孔。以及记录一些您所看到的信息，随时读取。”

韦伯·因图尔特将智识假面放在李沐阳面前的桌上，假面繁复精妙的纹路吸引了他的目光。

“教皇冕下，为什么给我这个？还有，为什么我被召唤过来时要将我的头蒙住？而且直到现在，您好像也没问过我的名字”

韦伯·因图尔特压低了声音，像是不想要其他人听到，虽然房间内除了他们二位以外别无一人。

“召圣典仪规模非比寻常，消息必将被魔族所知悉，人类社会中很可能已经混入了魔族的斥候，如果您的面目曝光，他们就有可能会纠集力量对您下手。而我们不能对阁下采取全方位的保护，那样即便阁下的天赋再高，也会无法成长为真正能够对抗魔王的勇者。”

“人族也并非铁板一块，能够支持召圣典仪的地脉祭坛，共有三处，分别分布在最强大的三个国家内，我们教皇国是其中之一，召圣典仪同时在三个祭坛举行，也就是说一共会有三名勇者……”

他叹了口气，像是不想承认接下来说的话是事实，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此代魔王已经在逐步统一魔族，可能在不久之后他们内部就将不再互相征戮，一旦统一完成，魔族势力就会飞速强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将对人类发动侵略。历史上每代强大到能统一魔族的霸主魔王，无一不会越过魔障天堑，让人族生灵涂炭。”

“面对极为强大的霸主魔王，虽然有过人族成功对抗的先例，但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借助勇者之力。”

韦伯·因图尔特来回踱步，像是充满了焦虑，他花白的胡须也在微微颤动。

“来自不同国家召唤的勇者取得胜利，总会给他们各自的召唤国带来话语权，以此来谋求利益。即使是这样危机四伏的存亡关头，人族之间也总是会为了一己私欲产生纷争。”

“所以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我建议您在非必要摘下时都使用这个这个面具掩护自身，最好您还能使用一个假名。”

“我明白了，谢谢您的好意。”李沐阳拿起它，看起来表面的电路让黑色假面看起来机械感十足，拿在手上却轻若无物“这个是怎么用？直接戴上吗？”。

“是的，您可以尝试一下，若是无法掌握使用方法，我再教您。”韦伯·因图尔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智识假面像是一张看不出表情的脸，如怨如慕，似笑似哭。

李沐阳缓缓将智识假面覆在脸上，蓝色光芒在假面表面的电路中穿行，黑色面具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底下是一张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脸，这张脸比李沐阳鼻梁更高，眼眶更深邃，连带一头黑发也换成了金棕色，他的皮肤表面像是产生了微不可见的蠕动，两三个呼吸后便形成了与脸部相近的肤色。李沐阳感觉智识假面已经融合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它几乎完全没有重量，感觉不到它带来的任何负担，但它确实就在那里。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阿尔托雷·亚历山大，您可以叫我阿尔托雷。”这是很久以前，李沐阳在观看了一部超级英雄电影以后，自己绞尽脑汁想出的一个名字，是他幻想世界的英雄。在智识假面变幻模样时，甚至在手臂与胸口形成了两条触感真实的伤疤——这也是阿尔托雷·亚历山大的“设定”，智识假面将它忠实还原了。

在他课堂发呆，重演过无数遍的幻想史诗里，阿尔托雷·亚历山大驾驭雷电之力，总能以闪电般的速度救人于水火，每次故事的结束，总是正义战胜了邪恶，阿尔托雷抱得美人归。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勇者阿尔托雷，愿月神护佑你，我的孩子。”韦伯·因图尔特站直身子理了理长袍，向李沐阳·阿尔托雷·亚历山大伸出了手。

阿尔托雷·亚历山大看着这只干枯得青筋暴起的手，他忽然感觉，这只手代表了责任，也代表了人族苍生。

一只苍老的手和一只年轻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