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背负双手，一根指头微微一落。

定在原地的陈清玄，立马跌回到盘膝而坐的姿态。

陈清玄此刻也明白，自己在对方面前，不过砧板上的鱼肉，若是一句话说不好惹怒了对方。

就算对方杀了他，就以对方这深不可测的实力，金刚寺估计也不会说什么。

陈清玄面对老僧，就仿佛在面对整个金刚寺一般，形势来到了最严峻的时刻。

“老衲之前查过你入寺时的身份信息，大多数都是假的。”

“老衲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僧开始围绕着陈清玄踱步，绕道陈清玄背后时，陈清玄总有种被蛟龙盯着的心理压迫感。

他知道。

在这种人物面前，说假话是没用的，只会让自己处于更加不利的局面。

或许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还能让对方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对自己出手。

“我叫陈清玄，是大奉的九皇子。”

陈清玄如实道。

并且他在说出这句话时，若有若无地打量着老僧面部表情。

想要从老僧的细微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可让陈清玄失望的是。

老僧依旧是面无表情，顶多嘴角微微撇动了分毫，看起来毫不在意他这个皇子的身份。

“那你为何来我金刚寺当了和尚。”

“难道锦衣玉食的生活过腻歪了？想来体验体验佛门的清苦日子？”

老僧眼神玩味道。

“锦衣玉食？是……在皇宫里确实不愁吃穿，且吃的都是一等一的世间珍馐，但这不是没有代价。”

“相较于我需要付出的代价，我宁愿出身寒苦。”

陈清玄神色冷淡了几分，他这说的是心里话。

皇宫华丽的表象下，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权力法则。

吃得好穿得好又有什么用，你连自己的命都把控不住，再好的待遇，不过是猪饲料罢了。

“这么说来，你出家其实单纯是为了自保，并且未来有一天，没有了后顾之忧，还会毅然决然地抛弃僧人身份，离开金刚寺？”

老僧神色依旧平淡，但言语中的陷阱，却是让陈清玄警惕了起来。

仿佛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自保不假，但我陈清玄不是欺师灭祖忘恩负义之辈。”

“今日得金刚寺庇护，我不会说什么‘未来当涌泉相报’的屁话。”

“若我有朝一日能走出金刚寺，那也绝对会是以一得道僧人的身份，就算行走于江湖，亦会布施佛法，遵从本心。”

陈清玄说的情真意切，没有丝毫掺假的成分。

但实际上。

这也不过是“对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拜佛讲佛理”的审时度势罢了。

他保证会以佛家弟子身份出世不假，以后行走江湖会遵循本心也是真心话。

但这不妨碍他去享受人间花月，于世逍遥。

不然他习武干嘛。

“话说得却是不赖。”

“可惜老和尚这么多年，听人讲鬼话讲得太多。”

“你言辞真假，老僧还需亲自检验一番。”

说着，老僧突然停在陈清玄身后，一只手点在陈清玄头顶。

就如同此刻藏经阁外，宛若悠然仙境的景象。

陈清玄脑海之中，顿时雾气升腾，遮蔽了他绝大多数思维与理智。

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无神且迷茫。

这是老僧修得佛法至深，参悟出来的一门“问心法”。

中此招数者，就是大宗师，也得被遮蔽“自我”如同行尸走肉般，他问啥，对方就会如实回答什么。

唯有如此。

才能真正证实陈清玄所言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