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二人便即离开破屋,继续行马赶路。
两人先沿绕着冀州西面边郊下走,后横越了司州东面、再行过了豫州西侧,前后历经上二日半时程,终于抵达至香山派所在之豫荆二州交界处。
这二日半旅程中,叶凝绮一改原先冷淡疏离态度,三不五时会向陈娇琳主动起话,虽然找不着什么有趣话题,说的不外乎是此地风景如何、今时天气如何、待会我们吃些什么、你身上衣服够不够暖等等一类的寻常言谈,却已明显可见叶凝绮心念转变,似有意对陈娇琳表露关心之情。
而陈娇琳本就意在如此,眼见教主终对自己不再冷漠,虽还说不上如何熟悉热络,至少已远较之前亲近许多,自是暗地里欣喜非常,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哥的娇呼地更是起劲,而叶凝绮虽仍隐有别扭之感,到了后来也是逐渐习惯。
这日午前,二人行到了香山派所据之地,先于数丈之外林间系了马匹,跟着便徒步向着那香山山脚之处行去。
近到香山前方数百来步处,远远可见着一大片石砌白漆之长梯横陈、成千成百地从山脚边一路沿着坡处绵延而上。
在那一波波起伏有距之亮白梯海旁,相衬着一木木曳荡随风之苍绿树海,此刻山头上朝曦正劲,倾洒下清晖如墓,映落至梯顶叶隙间,当即反透出点点晶亮。
香山一地,远以上之致虽称宜人,近观而前之况却甚煞景,但见山脚下一字排开数十女子,身着粉红素面衣衫、手握银灰精钢利剑,一间远处步履动静,当即举兵前倾、数十刃立成一面剑栏之状,一见不友来者现身,立刻行步移身、数十人已呈一派围挡之态。
此刻挡阻在程林两人前方二十余尺之香山派女众中,忽有一人前行而出,向着陈娇琳一声呼喝道:“陈娇琳!你身为苍冥教众,今日为何突来我香山一地,身边还伴同一个巽幽盟?你明知师父恨苍冥教人入骨,今日你二人来此,定会引起不小冲突波澜,还是速速离去为妙!”
此女子身材中高、面容秀丽,年纪看上去和陈娇琳大约相当,言词听起来似乎也与陈娇琳昔日相识,她的一声呼喝虽然严厉,然词语中实是蕴含相劝之意,但愿程林二人即刻行离、莫要引发事端。
但见陈娇琳屈身拱手,平缓说道:“唐师姐!今日娇琳奉教主之命,带同一位巽幽盟兄弟,特来贵派一访,只为寻人问事,一旦目的达成,我俩当即离去,绝不会给贵派带来任何麻烦困扰!”
那位被陈娇琳唤作唐师姐的女子摇了摇头,冷淡说道:“光你二位苍冥教众出现我派面前,便已是十足麻烦困扰,遑论其他?你苍冥教与我香山派已多年未有任何瓜葛,要想寻人问事,还请另谋高就!莫要等到师父听闻,亲自前来驱赶,那时场面可就难看了!”
陈娇琳丝毫未显退意,依旧拱手为礼、语带恭谨道:“此乃教主亲示命令,我俩职责所在,务需尽力达成。还请唐师姐代为禀报林掌门一声,向她说明我俩来意,请她准允一见!”
唐师姐见陈娇琳辞令虽然客气,态度却极为坚决,知晓眼前此二人是没那么轻易打发走的。唐师姐幼年时期即与陈娇琳相识,早知她性子倔强执拗,一旦定了心意之事,绝没轻易更改道理,当下只有长叹一口气,摇头说道:“好吧!既然你们不肯走,我也只有回报师父去,请她老人家来定夺处理,师父对于苍冥教人深具恶感,只怕没有好言好气,到时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们!”
陈娇琳闻言,当即躬身行礼道:”麻烦唐师姐了!”
叶凝绮始终未有出言,只是静静站立一旁观,他看得出此位师姐与陈娇琳昔日相识,也听得出其言词中未带恶意,于是他由头至尾不予插话,留让陈娇琳行言应对。
唐师姐见陈娇琳毫不犹豫地恭请自己往请师父前来,当下未再多说劝语,只是顾望了程林二人一番,又是轻叹一口气后,向着后方左右师妹一声呼令:”你们几个在这儿好好看着,我上去请师父过来!”
但听众师妹整齐有致地应答道:“师妹自当遵命!”,唐师姐微微颔首,便即回身行去,踏上了亮白梯级,迳沿着石阶上行而去,最终形影消失在远端。
唐师姐行去后,叶凝绮和陈娇琳二人始终伫立原地等待消息,数十位香山派女弟子亦是始终持剑架举于二人眼前,当下在香山山脚处形成了一幅对峙景观,那相互间气氛虽说不上剑拔弩张,却也并不轻松自得。
几盖茶时分过去,终见几道人影现身长远梯阶彼端,片刻后,来人身形逐渐明确,可见中央为首者是一中年女子,同样一身粉红素衣、约未三十八九年纪,额颊几显皱纹、发鬓间露白丝,虽然已有风霜之容,仍可看出其年轻时候应为一貌美女子,但其眉头深锁、嘴唇紧抿,目态中直投厉色威光,显然是一个性十分拘谨严肃之人,无端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此人正是香山派掌门林青婉。
此刻林青婉身旁随了两位女徒分立左右,身后则跟了七位弟子列成两排。
其左侧女子正是方才那位前去通报的唐师姐,其右侧女子则是一位年约十五六岁、容貌秀美出众的亭亭少女。
陈娇琳远远便认出了为首之林青婉身影,又了望其身后跟随女徒,皆是门下辈份尊高之师姐人物,是故陈娇琳多半识得,惟有此刻随在林青婉右侧女子,年岁较之同行他人明显轻上不少,但一路紧挨林青婉身畔,与其距离甚近,反倒像是最得掌门师父宠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