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一下子就将事情串起来了。
那日在京兆府,这姓余的跟着一个红衣男子,京兆府尹屁颠屁颠地跟在红衣男子后面喊“公子”,不就是那个“玉公子”?
揭穿身份,断她生计,强买她的柳叶刀,还将她弄到这里来弯腰绣花,五百遍《女戒》,原来都是他一人所为!
狗东西!
似是感觉到桑落愤恨的目光,余护卫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林旺家的胖胖的身躯向前一挡,假意介绍起来:“东家,这边都是些新来的绣娘,技法还不甚熟悉。”
余护卫倨傲地问了一句:“桑落绣得如何?”
“她这才刚学劈线呢。”
“十日,我要看到她绣一幅出来。”
林旺家的躬身道:“着实有些难......如果东家要好东西,老奴给您挑个——”
“嗯?”余护卫背着手睨了林旺家的一眼,“我说了,十日,要她绣一幅图出来!”
“是。”
林旺家的来通传东家的意思,原以为桑落会拍案而起,怒言“做不到”,谁知桑落听了,竟一口答应下来。
“小蹄子,别打什么歪主意!”林旺家的一拍她后脑勺,“你给我好好学习针法,惹了东家,我定剥了你的皮!”
“知道。”桑落眸光一闪,也不知憋了什么坏水,拿着绷子,“我带回家去晚上多练练。”
这话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林旺家的自然是允了。
桑落一出门,没料到桑子楠守门口,一看见她立马迎上前来,说晌午之后衙门来人,说“豁牙”死在牢里了,元宝速速去敛尸。天刚擦黑,宫里来人报丧,说廖内官没了。
桑落心头一紧。
他当真算到自己了的死期!
宫里来人,就是要找元宝要喜盒入殓了吧?
“元宝已经去了两个时辰了。”桑子楠说道,“至今没有回来,我担心出事,就去衙门问,说元宝早将尸首领走了。”
桑落想了一想,带着桑子楠,二人飞奔去了王氏的坟前。
王氏的坟立在荒野,元宝花了些银子立了一块石碑。又供了些香烛。
坟前有一卷残破的草席,“豁牙”被席子卷着,手臂从草席边沿露了出来,折断的腕骨已有蛆虫,十分骇人。
元宝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站着。几日之间,他已不再像个孩子了。听见桑落和桑子楠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冲他们笑了笑。
桑落跟桑子楠为王氏上了香,才说道:“元宝,宫里来人了。”
元宝抬起手擦擦王氏的墓碑:“娘,我要走了。我本想把这混蛋烧给你,可我想你定不愿意见到他,不如就让他待在这里,野狗来了,叼几块骨头,野猫来了,挖几片肠肚,秃鹰来了,啄走他的眼珠子......”
顿了顿,他又说道:“总之,不让他囫囵地下地狱。”
说完,他用脚,将那卷破草席挑开,彻底露出“豁牙”残破的身躯。
毅然转身。
回到桑家,宫里的内官已等候多时了。
这内官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上戴着一个香囊,时不时地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