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孝文望着夜墨,想说的话,到底是咽下去了,“解公子,她无碍,放心,我们先出去,让她歇一会。”
解有生还想等一会,邬孝文拽着他,追云尾随其后,将他押了出去。
床榻上的人儿,闭眼,静静躺着。
她睡着的模样儿,乖觉极了。
夜墨坐到床边,眼神一寸寸打量着她的脸。
小丫头该是困极了,卷曲而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眸子紧闭着。
眼睑下扑着一层脂粉,仔细瞧,看得见些许疲倦的浅青色。
樱桃小口上,粉色的口脂许是刚才喝汤着急了,晕染了几分,蹭在脸颊上,宛若墙头伸出来的一抹红梅,艳红,诱人。
一枚雪白的珍珠耳坠耷拉在耳边的脸颊,甚是可爱。
她眼睛闭着,睡着了,但睡得不安稳,仿佛陷入了噩梦中,细眉紧锁。
夜墨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半晌,终是落在她的眉头,指尖将拧在一起的眉头,一点点抚平了。
这个谎话连连,胆敢算计他的女人……
如此触犯他底线的女人……
他却无法狠心教训她。
这么多年的生命中,真是头一回遇到。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古色古香的镜子来。
苏府初见时,她毫不犹豫地将这面镜子送给他。
她轻描淡写地说,这面镜子乃寺庙中的大师所赠,危急时可护心脉。
他记得,她递出镜子时,她身后婢女们的神色多么着急,多么想阻止她。
可她不为所动,坚持将古镜送给他。
这哪里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分明是护命的东西,她却毫不迟疑地送给他这个陌生人。
白云寺的刺杀行动中,它护住了他的心脉。
之后的每一天,为避免他受毒素侵袭,免除他夜里蛇咬虫噬般的痛。
可她……她分明也中毒,也夜夜受毒素蚀心啊。
“瞌睡虫……”他牵过她的手,将镜子放到她的掌心中,搁在她的心口处。
屋外,解有生守在门口,不知屋内情况如何,一直着急踱步。
一旁的邬孝文撇了撇嘴,“解公子,你与苏大姑娘相熟吗?为何她贴身所带之物,你都知晓?”
“六年前,我们相识于微末,她救了我的母亲,给了我银钱,才有了如今的我。”
解有生将两人关系简单地阐述了一下。
又是救命之恩啊。
邬孝文双眸放光,啧啧道:“这么说,你对苏大姑娘……”
“初见时,她一身男装,我们兄弟相称。”解有生打断了他的问询。
邬孝文撇了撇嘴,“我看你们关系匪浅啊……”
他揶揄的话刚落,屋门打开,夜墨怀里抱着一个人儿出来了。
她身上裹着黑色的披风,整个人的小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处,披风的上端仅露出一截毛茸茸的头顶。
邬孝文惊地跳脚,脱口而出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亲自抱啊!”
解有生疾步上前,“殿下,还是让属下……”
夜墨眼神凉凉一扫,制止了两人的闹腾,“她睡着了,一时半会醒不来。”
“追云,去将马车赶过来,本殿下亲自送她回府。”
他将“亲自”两字,咬得很深。
邬孝文仿佛见了鬼般看着他。
转性了转性了。
殿下不好男风了。
真是好啊。
祈王府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