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苑中,乱成一团。
苏廷贵手掌受伤,血流不止,处理伤口时,疼得龇牙咧嘴,气愤下,一脚踢翻一旁的药箱。
药箱散开,瓶瓶罐罐的药粉碎得碎,散得散,一地狼藉。
府医是个老头,在侯府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失态发怒的老爷。
他心发颤,手发抖,处理伤口时越发小心翼翼,动作便慢了许多。
旁边候着的柳姨娘,右侧脸颊被瓷片割伤,嫩白的肌肤上,一道三寸长的血痕上,不断地渗出鲜红的血迹。
柳姨娘一边用铜镜照着,一边哭得歇斯底里,原本风韵犹存的脸上,五官簇拥在一起,难看且恐怖。
“老爷,我的脸受伤了。”她哭唧唧,又冲着大夫吼着,“快一下,我的脸等着处理伤口啊!”
府中仅有这一名府医,一人双手,无法同时处理两人的伤情。
管家已派人去外面寻大夫,现在还没来。
柳姨娘一催促,老大夫手一抖,那枚即将拔出来的瓷器在肉中一哆嗦,疼得苏廷贵五官扭曲,低声惨叫一声。
“柳姨娘,你作甚!”
苏廷贵脑门冒汗,没法反应,一旁的钱老夫人率先发难,怒不可遏地呵斥道:“柳姨娘,老爷手上的伤还未处理好,你催什么催。”
“姑母……”柳姨娘被这一声吼得怔愣住,她眼中含泪,眼神委屈,“姑母,可我的脸也受伤了,流血了……”
“你的脸算什么!”钱老夫人心系儿子的伤情,眼神不屑道:“你伤的是脸,老爷伤的是手啊!”
“姑母……”柳姨娘双眸不可置信地望着钱老夫人,“女人的脸,何其珍贵?何其重要?”
“柳姨娘,你分清主次!”
钱老夫人闻言,眼神淡漠,冷冷道:“老爷的手是他的景秀前程,是我们苏府的荣华富贵。”
“你这个蠢女人,没有老爷,你的脸要来何用?”
钱老夫人呵斥了柳姨娘,转身放软声音道:“大夫,你清点,将伤口处理干净点。”
老大夫不敢懈怠,连连点头。
一旁的柳姨娘脑中嗡嗡作响,整个人宛若触电般,眼神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喃喃唤一声,“老爷。”
老爷,看看妾身的伤啊!
曾记得,那时她倾慕于他,便想着亲手为他做一个香囊。
她的女红并不好,绣鸳鸯时,手被针尖刺破,涌出一滴血珠,凑巧被他看见。
他着急万分,又是寻大夫处理伤口,又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往后再也不要碰那些针线。
如今呢?
她的脸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快要浆洗她的脸,他仿佛未曾看到般,连一个眼神也未曾落到她的身上。
柳姨娘宛若浸入万年冰潭之中,全身彻骨凉。
大夫帮苏廷贵处理好伤口的污渍,在地上的一堆瓶瓶罐罐中一番寻找,找到一瓶金疮药,要敷药……
一直旁观事态发展的苏娇娇,此时才回过神来。
她回府,将一切罪责率先推到苏蔓蔓身上,只是为了摆脱嫌疑,顺便让父亲好生教训一下她。
没想到事态的发展脱离了她的掌控。
看见大夫帮父亲处理好伤口,要上金疮药,她神游的魂魄才归位了,“大夫,先给我一瓶金疮药,我给娘敷药止血。”
她的语气,近乎于祈求。
冲着大夫说,眼神却望着苏廷贵。
老大夫拿着手中的药瓶,面露难色,“药箱中,仅有两瓶药,一瓶打翻了,现下仅剩最后一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