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从房间里,传来被压抑住的,沉闷的瞿瞿瞿瞿的小便声。没过一会,房间里的灯又黑了。
万籁俱静。
建阳爸爸叹了口气,他轻声说:“看样子是候不到了。”
他弟弟哼了一声:“知道外面有人候着,敢出来才怪。”
这话针对的又是建阳妈妈,建阳爸爸恼了,低声斥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昉赶紧说:“算了算了,都少说一句。”
四个人沉默着,不再吭声。睡意这个时候,比夜色更浓更深,四个人坐在那里,都扛不住了,头歪向一旁睡着了,老莫已经开始打呼,许昉也听不到,他自己都已经在云里雾里。
“咯吱”一声刺耳的开门声,把四个人都从睡梦中惊醒,他们用手搓搓眼睛,看到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并没有哪扇门里的灯被拉亮。
接着,他们看到建阳奶奶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目不斜视,直接从他们面前,走去厨房,厨房是没有门的。四个人赶紧起身,蹑手蹑脚过去,站在厨房的口子上,伸头朝那边看着。
他们看到建阳奶奶把煤球炉上的汤钵端了起来,放在地上,接着把汤钵的盖子掀开,褪下裤子,蹲下身,坐在汤钵上面,嘘嘘嘘嘘地拉起小便。拉完,她把汤钵盖子盖上,把汤钵端起来,坐回到煤球炉上,这才把短裤提起来,转过身。
四个人站在那里,看得目瞪口呆,连躲都忘记掉躲了,直接和建阳奶奶面对面站着,建阳奶奶看着他们,又好像没看到他们。
许昉顿时明白,建阳爸爸正想大叫,许昉拉了拉他,耳语般和他们说:
“老姆梦游了,不要吵她,现在把她吵醒,会把她吓去吓疯的。”
四个人屏息静气站在那里,建阳奶奶朝他们走过来,许昉拉了一把老莫,把他拉开,给建阳奶奶让开一条路。
四个人心都提到嗓子眼里,大气也不敢出,建阳奶奶目不斜视,从他们眼皮前面走过去,走进自己的小房间,“咯吱”一声把门关上。
这里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大头一觉醒来,睁着眼睛躺在那里,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大头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他呆了呆,用脚踢踢大林:
“喂,喂,今天建阳奶奶,怎么不鬼叫了?”
大林做了一个晚上的梦,梦里都是嗑了嗑了响,梦得他累死也困死,他嘟囔一句:
“我怎么知道,多管闲事多吃屁。”
今天桑水珠还没叫他,大头自己就起来了,他走去大房间,看到细妹正在给双林穿衣服,他妈妈桑水珠已经起来,他走进去的时候,爸爸老莫也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两眼红肿。
大头问:“今天建阳奶奶,怎么不鬼叫了?”
老莫看看桑水珠,桑水珠转过身,轻轻地笑着,老莫骂大头:“小鬼头你不要多管闲事。”
大头撇了撇嘴,走去细妹和双林那边,他听到身后桑水珠在问:
“大头,大林有没有起来?”
“没有。”大头说。
桑水珠轻骂着:“昨天晚上那么迟回来,一定是画累了,这个小吴,用起人来,怎么不管人死活,我等下一定要说说他。”
“说什么说,离七一六还有多少时间,大林自己有数,你就是让他早点回来,他都不会早回。”老莫说,“倒是那个吴法天,昨天晚上来大会堂,明明晓得活这么赶,都不知道搭把手,白噱(虚情假意)两句就走了。”
“人家那是当官了,你以为还和在我们堂前的时候一个样?”桑水珠回道。
大头突然插进一句:“今天上午学校包场看电影。”
老莫说:“那就别叫大林了,让他睡,他下午还要去十字街头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