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定睛看时,却不见了人影,烛火平稳燃烧,白布也未曾晃动,回头看去,名叫安同的士兵睡得沉稳,莫非,刚才真是哥哥托梦?
武松看着灵牌,心中有了计较。
次日,清晨。
潘金莲从楼上走了下来,还是那身孝裙孝衫:“叔叔,我去生火做饭。”
“不急。”武松眼带寒光,眉如漆刷,冷冷瞪着潘金莲:“昨夜兄长托梦与我,说你与西门庆联手将他杀害,你这毒妇,还不如实招来!!”
武松高大威猛的身躯步步逼近,目似铜铃,声如洪钟,别说潘金莲,就是壮汉也要被这股气势吓退!
好在,这段时间以来,陈宁吩咐王婆对潘金良展开特训,让她自我催眠,深信自己是个贞洁烈妇,哪怕武松用计诈她,拿神鬼吓她,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有丝毫畏惧!
此时,潘金良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是个烈妇,竟上前一步,与武松针锋相对:“叔叔定是听了外面那些谣言吧!大郎走得急,你又远在东京,独留我这寡妇操持后事,外人闲言碎语、搬弄是非也就罢了,可没想到,叔叔竟也信了!”
说完,潘金莲掩面跑回楼上。
武松站在原地,他的确是在使诈,可潘金莲反应激烈,难道真的冤枉了她?
之前,潘金莲勾引过武松,在武松心中形象实在不好,哪怕刚才演技不错,也没能得到武松信任。
走到楼梯口,武松沉声道:“方才一时心急,冲撞了嫂嫂,这里给嫂嫂赔个不是。”
“你走!”
“那武松先告辞了,夜里再来守灵。”说完,便带着安同离去。
走在街上,安同满眼崇拜地看着武松:“都头,咱们去哪?”
“先买些吃食,再去找何九叔。”
吃了些饭食后,在安同带领下,来到狮子街巷内一座院门前,安同上前拍门:“何九叔在家么?武都头有事找你!”
何九叔开门相迎,躬身道:“都头大驾,小人未能远迎,还请都头恕罪。”
“何九叔,武松有事相询,请移尊步同往。”
何九叔不敢拒绝,三人来到巷口酒楼坐下,吩咐小二上酒之后,何九叔起身道:“都头远道而归,小人未来得及给都头接风,何故反扰?”
“且坐。”
很快,小二抱着酒坛走了过来,伺候三人吃酒。
小二的工作很简单,客人的碗空了,他便倒酒,还能听些八卦传闻。
可今天的客人大眼瞪小眼,直吃了五六碗,仍是一言不发,这让小二困意上头,打起了呵欠。
就在此时,武松忽然揭起衣衫,抽出一把尖刀钉在桌上!
小二吓得一个激灵,酒坛脱手而出,砸在安同脚上!
哎呦!!
何九叔被尖刀吓了一跳;安同被酒坛吓了一跳;武松被安同的叫声吓了一跳;小二因砸中官兵,也吓了一跳;一把尖刀,竟形成了连锁反应!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走开!”武松喝退小二,看向对面的何九叔:“武松是个粗人,但也知冤有头债有主!你只需说出我兄长死因,尸体是何模样,武松便不为难于你。若有半句假话,定教你身上多出三四百个透明窟窿!”
何九叔定了定心神:“不瞒都头,小人的确见过令兄尸首,其面皮紫黑,七窍充血,唇口微露齿痕,应是中毒身亡。且验尸当天,西门庆曾给过小人十两银子,让小人看到武大尸首帮忙遮掩一番。小人察觉事情不对,便在尸体火化时捡了两块发黑的骨头,都在这里。”
说着,何九叔拿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里面有十两银子和两块发黑的骨殖。
实际上,何九叔的说法完全是错误的。
砒霜中毒者,常不能见到特殊病变或特征,就算有,也是点状色素沉淀、脱发或面部水肿,骨头变黑可能是被火烧的,并不能作为中毒证据。
而武大郎喝完毒药后,又被潘金莲用被子捂住,可能是窒息死亡。窒息死亡者,尸体面部通常没有明显特征,但有些可能出现瘀点性出血、发绀。至于唇口齿痕,可能是被捂住时,口唇与牙齿压迫形成。
何九叔却断定为中毒,可见宋代仵作体系尚不成熟。
武松追问道:“西门庆为何给你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