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二人离去，裴临江脸上那悲天悯人的表情迅速收敛，腰杆微微挺直。

“老祖宗。”

此时，一直在听着的一个裴氏子弟走出来，面带迟疑：

“这么做真的好吗？那姓楚的毕竟是巡天阁之人……”

老者没有回应，而是反问道：“他们三个昨晚去哪了？”

“去酒楼吃酒了，喝了个伶仃大醉，后来送那个裴嗣的女儿回家了。”

“酒肉，女人……”裴老的脸上显出轻蔑：

“什么巡天阁大人物，一样是沉溺声色的凡人罢了！”

“你看他们现在风光，过几年，不，明年，就不一样了。”

“老祖宗，什么意思……”青年人有些不懂。

“呵呵……大陈国建国至今，国祚已经有三百余年了。”

裴临江口中发出“嗬嗬”的渗人笑声：“国境内外，四处起火，内忧外患，我看，这天下，没几天姓洪了。”

洪，乃大陈国皇室之姓。

……

走出裴家大院，赵无疾和杨有粟不约而同看向彼此。

“你先说。”两人同时开口。

赵无疾轻笑：“我是觉得，这老家伙不愧是人老成精，演戏果真是像啊……”

“我也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杨有粟轻轻摇头，脑后的马尾飘动。

“你怎么看出来的？”赵无疾有些疑惑道。

“老头说自己处理不了邪祟。”杨有粟指了指远处的高塔：

“喏。”

裴家祭祖的地方，周围就有“无头”这种邪物。

说裴家上下都是凡人？鬼都不信。

“还有，我就是单纯觉得，像他们这种大地主，才不会多在乎手下有多少百姓死了，或者消失了。他刚刚那一副假惺惺的样子，让我想吐。”

赵无疾哑然失笑，他也就是通过前者，结合自己敏锐的第六感才推测出的结论。

却是没想到裴临江这类人的德行，杨有粟是了解的。

二人跟着楚子雄的脚步出来，却已经找不到他人了。

街上一片繁华。

虽然只是小小的裴家堡，却处处人声鼎沸。

叫卖布匹、蔬菜或瓷器的小贩声音洪亮；沿街杂耍的卖艺人引得片片叫好；穿街走巷嬉戏的顽童带来阵阵稚嫩的笑声。

虽然与上辈子的繁荣相比不值一提，但这景象多少让道士有些失神。

须知他这些日子不是在打打杀杀，就是在一片荒凉中赶路。

这种人气倒是多日不见了。

“道爷，带我逛逛吧？我有许久没有逛集市了。”杨有粟清亮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希冀。

赵无疾略有些诧异。

一直以来，这女孩在他身边都是温顺乖巧，几乎从未有过索取。

今天却一反常态，想要自己陪她逛集市？

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赵无疾看到了一个地摊上，摆放着各类小吃干果。

道士不禁失笑，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杨有粟都表现得太过于成熟了，让他忽略了，其实她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

若在自己家那边，这个年纪还在准备高考上大学呢。

“道爷，是不行吗？”杨有粟眨眨眼：“那就算了……”

“走。”

赵无疾随手拉过少女柔软细腻的手腕，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走向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