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旺累了，说他要休息，想看热闹。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起哄，男人抽着烟，女人聊着天，都停了下来——好奇心驱使着他们想看看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吴淑娟没有办法，只得由着他们的性子，也不想扫他们的兴致。

令人压抑的声音越来越近，众人都觉察到了，纷纷扭头朝声音传来方向望去。

周彦雄看出吴淑娟已经感觉到应该会发生什么诡事，就走过来轻声问道：“你觉得，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吴淑娟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就没有吭声。周彦雄好奇心强，又追问了好几遍。吴淑娟才说：“这是出殡队伍吹奏的乐器传来的……”

不等吴淑娟说完，周彦雄睁大了眼睛，惊奇不已。他第一次听说午夜时分有出殡的队伍，于是就打断吴淑娟的话，反问道：“出殡不是一般是早晨吗？”

“是啊，你说的早晨出殡是一般的情况，另外还有特殊的。我不太了解当地风俗有哪些，但我知道，那些遭到横死的人，比如无缘无故被人故意杀死，死后的鬼魂怨气大、阴气重，选择半夜出殡，就比较容易把魂魄送走，以防阴魂出来祸害人类。”吴淑娟说。

周彦雄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但他仍然有诸多不解，又问：“那你叫我们不要停下来，是个啥讲究？”

“一般来说，夜间出殡，亲朋好友在棺材后面相送，死者的冤魂就在头顶上跟着，”吴淑娟说，“如果有看热闹的外人停留在出殡队伍旁边，冤魂就有可能附着在外人身上，这是不吉利的。”

周彦雄没有说什么，似懂非懂，就“嗯”了一声，没有当回事。他知道世上玄乎的事情多，但并不相信鬼神。

眼看众人不听招呼，吴淑娟就放弃了原来叫他们不要停的打算。可能她觉得大家都累了，歇息一下未必不是好事。鬼魂再厉害，只要不随意招惹，也可能不会出啥事。

吹奏的声音越来越近，转过山角就到。借着明亮的月光一看，出殡队伍并不算长，可能有十几个人。

除去抬棺材的八个人、撒纸钱的两个人，吹乐器的两人，打招魂幡的两人，其余也就只有两三个人跟在棺材后面，可能是死者的至亲。

那乐器，吴淑娟从来都没有见过。有半米长，小碗口粗细，全身黢黑，吹奏的人需要用两手扶住。不像笛子或者箫那样，需要用手按压音孔调节声音，而是全凭吹奏人的气息来发出单调的曲子节拍，听起来却不悠扬，倒是极其沉闷。

令吴淑娟奇怪的是，在送葬队伍中，没有一个披麻戴孝的。后面送葬的人只是手臂上缠了一块白布，算是象征性的增添一丝哀悼气氛。

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位道士。

道士看起来年纪偏大，大约七八十岁的样子，花白的胡须很长，吊到胸前，浓密的眉毛也是白色的。穿一件皱皱巴巴的道袍，戴一顶道教偃月冠。要不是帽子遮住的话，估计头发也应该很长，只是看不出来。

道士右手拿着一把拂尘，左手捏个指诀，嘴里念念有词，不停地唔噜哇啦，只是声音极小，如果不注意听，一般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