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我发现那是一句很犀利的话。
“你不用害怕得到幸福。”
结果我没能好好实践这句话。
在那之后,我也一直隐隐害怕得到太多幸福──而我也很清楚那就是“林春可”在我心中诞生的原因。
当时父亲就已经看穿我有这种特质了──
然后──到了现在。
在经过十多年后的同一个地方,那句话再次打进我心中。
我害怕踏出那一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出那种事。
可是──我想试着寻求幸福。
因为父亲正在推我一把──
“……秦书彦同学。”
我呼喊他的名字。
下定决心后,我整个人转过去面对他。
在游乐园路灯照耀下,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过来。
“那个……我有件事想问你。”
***
“──你是不是变得搞不懂自己了?”
林冬墨的问题──在我心中空虚地响起。
“秦书彦同学,在文化祭那天……韦依依对你说了‘你应该觉得扮演角色很快乐吧?’这种话。不只如此,我还在那个时间点提出分手……要你在我跟林春可之间做选择……”
像是在自白罪过,林冬墨咬着下唇。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的精神状态……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的心情。林春可也发现自己有些强硬,有在反省了……真的很对不起。”
──心跳开始慢慢加速。
我无法好好理解林冬墨的话语,话语的意义没能完全浸透到脑海中。
可是──她现在毫无疑问正试着碰触我的心。我能明确感受到这一点──
“抱歉,话题扯远了。总之……秦书彦同学,我猜你可能是在那时候变得搞不懂自己了……你明明那么讨厌扮演角色,却又靠着扮演角色让文化祭成功,这件事会不会让你感到开心?你是不是就跟韦依依说的一样,对这件事感到开心?还有就是……”
林冬墨一脸哀伤,嘴唇微微颤抖着,缓缓地继续说道:“——难道你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吗?你究竟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对林春可有特别的感情呢?”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内心瞬间被一股强烈的情感所冲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我的心脏。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狂乱地奔腾着。
每一次跳动都像是重锤狠狠地砸在胸口,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而短促,就像暴风雨中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
原本停滞不前的思绪,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疯狂地涌动着。
紧接着,一个令人惊恐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我感觉自己的双脚似乎失去了支撑,下方空空如也,仿佛置身于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上。
那种空虚和无助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我的全身,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绝对的不安。
“所以——”
林冬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你才会想要保护自己,不让自己陷入这种混乱的情感旋涡之中。
就像这样,你渐渐地迷失了自我,不再能清晰地分辨出自己真正的心意,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快要忘记了......
嗯,这种感觉一定非常可怕吧。
因此,你只能选择强迫自己停下思考,试图逃避这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或许,这便是你近来总是心神不定、失魂落魄的缘由所在吧......”
——林冬墨说得没错。
此刻的我犹如迷失于茫茫雾霭之中,对自身的认知全然模糊不清。
内心深处,我本不愿戴上虚伪的面具去迎合他人,但不知为何,每当伪装起真实的自我时,竟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而对于林冬墨,那份喜爱之情如潺潺溪流般在心底流淌;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与此同时,我的心亦不由自主地为林春可所动。
这两种情感宛如冰火两重天,在我的心间交织碰撞,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那股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我的咽喉,令我在不知不觉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于是乎,我选择将自己的想法与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割裂开来,佯装对现实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但如今,这种自欺欺人的状态已然终结。
既然已经察觉到了这份矛盾的存在,我便再也无法故作懵懂无知,继续逃避下去。
就在我恍然惊觉之际,只觉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了胸口一般,令人喘不过气。
脑海中的思绪恰似脱缰野马,肆意狂奔,瞬间支离破碎,四处散落,任凭我如何努力也难以将其重新整合归一。
──我心想,糟了。
要摔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我会摔进脚底下的空洞。
要是摔下去,就无法轻易爬上来──
“──秦书彦同学!”
──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我的双手。
我抬头一看──林冬墨的眼睛近在咫尺。
就跟我们初次相遇的那天一样,在好几亿光年的深邃黑暗中寄宿着银河的眼睛──
然后──
“我有个提议!”
“提……议?”
“对!跟林春可商量后,我们做了个决定!请你听听看!”
被她的视线盯着不放──我只能不断点头。
现在的我只能这么做了。
我只能抓住林冬墨与林春可伸出的援手。
“对现在的你来说,确切的事情确实不多……”
林冬墨加重手上的力道后,开始说话。
“你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也搞不懂自己是哪种人──这会让你觉得一切可能全是谎言,进而怀疑一切。可是,只有一件事是确实的,而且我们两个可以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