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的动作很快,带着几人,在水榭中摆上椅子和茶水。
“坐。”
阮绵在上首坐下后,向众人抬抬手。
即便面对这么多朝臣,她也丝毫不见局促,举手投足雍容端庄,既优雅温婉,又不失中宫威仪。
众人却不以为意,礼仪规矩这种东西多加练习就有了,是什么难事?
“多谢皇后娘娘!”众人施礼,入座,饮茶。
阮绵抿了口茶,抬头见众人也都饮茶毕,淡淡一笑:
“适才,诸位说变法革新乃动摇国本之举,敢问如今我大郯是个什么情形?”
她不想听他们东拉西扯,索性直接开口问,占据主导。
“这......”
众人顿时语塞,不由心中一凛,抬头看向上首的皇后,想不到她一句话就点出了要害。
因着先帝当年久不理国事,朝堂渐渐积弊甚多,朋党之争,官员腐败,民穷财竭,后来逆王篡位,毫无建树,又经历了与羌奴一战,大郯更加民生凋敝,千疮百孔。
所幸,新帝即位,鼓励农事,休养生息,这才渐渐有了起色,但依旧有诸多弊病。
有大臣干笑一声,企图搪塞她:
“回娘娘,我大郯如今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乃是一派祥和之象。
只怕一旦新政推行,会引来百姓动乱,到时劳民伤财,就得不偿失了!”
“物阜民丰?当真如此?”
阮绵勾唇,淡淡道:“本宫听闻凉川县风景佳妙,民风淳朴,这位大人可愿意前往为当地父母官,造福一方百姓?本宫可向陛下推荐。”
此言一出,那大臣立刻白了脸。
凉川县贫穷闭塞,道路险阻,十分荒凉,且灾祸频发。
所谓民风淳朴,不过是穷山恶水里未开化的刁民,之前还有县令因救灾不及时,被当地百姓活活打死,他才不想去那里。
没想到,一个京城的闺中女子,竟连千里之外的凉川县都知晓,真是打得他措手不及。
“娘娘莫要打趣臣下了。”那大臣忙不迭求饶。
阮绵并不跟他多做计较,看众人的反应,便知他们对如今国情俱是了解。
国本早已不稳,还谈什么动摇不动摇?
众人先前还存了几分戏弄和怂恿的心思,如今却知道她不好糊弄了,不由心生敬畏,态度也端正了几分。
又有大臣道:“纵然我大郯如今有诸多弊病,百废待兴。但陛下此举未免太过冒进,祖宗之法,百年传承,岂能轻言更改?”
他说这话时,态度恭敬严肃,不再有先前的轻傲之色。
阮绵轻轻放下茶杯,目光看向他,又扫过众人:
“祖宗之法是为治理万民,如今时移事异,祖宗之法亦需精进完备,以固祖宗基业长青,我大郯江山昌盛亨久。
陛下既已下定决心,想必也是看到了变革的必要。本宫虽是后宫女流,却也知晓顺应时移,才能强国利民。
诸位目光如炬,远见卓识,定能明白陛下的苦心。”
听罢,朝臣们垂头思索,皇后的话似有几分道理,心中渐渐松动。
又一人争辩道:“虽旧法有不足,但新法未知好坏。
前朝有王荆公变法,聚敛害民,导致怨声载道,民怨沸腾,结果不了了之,白白损耗了大量人力财力,可谓得不偿失。”
阮绵看向那大臣:“不试怎知好坏?
至于众位担心的新法不足,引发内乱,亦不无道理。
不过,诸位皆是饱读诗书、足智多谋的栋梁之才,与其因怕生乱,在此阻碍新法推行,不若帮忙查遗补漏,出谋划策。
相信有诸位相帮,定能将不足之处降到最少,使新政真正利国利民。”
这一番夸赞,让朝臣们心中翩然,一个个脸上皆有得意之色,心中也渐渐豁然开朗,暗中交流神色,皆点点头,一脸喜色。
为首的大臣站起,恭敬道:
“娘娘所言极是,臣等惭愧。”
有了他带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阮绵依旧嫣然浅笑:
“既如此,诸位日后便好生协助陛下推行新政吧。诸位与陛下君臣一心,共创大郯盛世,将来载入史册,彪炳千古,定能成一桩美谈!”
大郯盛世?载入史册?
听到此,一众人顿觉胸中起伏激越,一腔热血似是沸腾了般,蓄满了力量!
“谨遵娘娘教诲!”众人齐声应道。
待众人离去,阮绵伸了伸腿,舒缓腿上因久坐而生的酸麻之感。
正欲起身,便被抱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皇后娘娘舌灿莲花,力战群儒,真叫在下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