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有。
他很清楚,陈皮确确实实已经死了,死在这座冰冷黑暗的地宫,死在他们久别重逢的那一天,死在他永久的遗憾里。
即便那具血尸真能超出他所认知的极限,有思想或某些执念遗存在身体里,那个活生生的陈皮也回不来了。
涉过温泉,爬出缝隙,重新看到苍茫高耸的圣雪山时,朝兮吸了一口久违的冰冷空气,细碎的冰晶飞入眼角,然后融化了滑落下来。
他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选择躲避危险,无视那个可能性,去救仍然活着的人。
他就这么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大抵是很无情的吧。
但既然是做出了决定,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接下来的三天,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走出了这片雪山。
虽然有帐篷可以躲避风雪,有燃料可以勉强御寒,但他没有食物,完全靠着融化的雪水和坚不可摧的自制力,走到了为爬雪山的背包客提供的宿营地。
现在其实并不是旅游旺季,但宿营地也还是有一些食物储备,朝兮在那里休整了一天,留下了足够多的钱,然后离开,去往二道白河镇。
相比五六年前,这个小镇更加繁华了,朝兮身上还带着银行卡,卡还能用,他刷卡付款,没费什么力气就弄好了手机和租车的事宜,然后雇了一个司机,直接开往杭州。
路上,他按照记忆里的号码,给张长风和解雨臣分别打了电话。
对前者,他只是寥寥数语,说自己的事情办完了,将于不日回到别墅,让张长风收拾收拾家里。
张长风多多少少有些惊讶,但,或许是解雨臣一直以来演的很好,他也并没有过多疑惑。
对后者,的确是颇费口舌,因为当初他说离开就离开,把手机都扔了,解雨臣联系不到人,唯恐是出了什么大事,心急火燎的,却偏偏一点踪迹也摸不到。
这也难怪,因为朝兮在给吴邪的那条短信里,特地嘱咐了他不要对任何人提到自己去了长白山。
此处省略与解雨臣的一小时纠缠、争执和久别重逢的伤感。
等解雨臣的心情完全平复下来,他才问起吴邪的状况……谁让他就是为这个才出来的呢?
解雨臣的语气听起来很感慨,将这几年他所知知道的吴邪的一些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于朝兮。
车开到杭州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朝兮用这两天补足了精神头儿,却免不了思虑深重。
他先去了吴山居,里面只有那个叫王盟的伙计看着店,店铺看起来没装修过,好像更加陈旧了,生意依旧惨淡。
王盟好歹见过朝兮两次,也在自家老板口中无数次听到这个名字,当然主要是老板喝醉或做梦的时候。
问及吴邪,王盟连连摇头,说吴邪之前去了一趟西藏,半年多才回来,然后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王盟一说西藏,朝兮就想起进青铜门前,好像张海客也说去西藏了,那家伙现在整容成吴邪的样子,不知道吴邪去西藏是不是与张海客有什么关联?
不管怎么说,都得找吴邪当面问一问了。
他转头去了吴三省的总盘,没人,就几个老伙计在撑着生意。然后他又辗转找到吴三省的家,几番搜寻后,终于在吴三省家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吴邪。
那一刻,朝兮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不禁幽幽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