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如丝,流水淙淙,崖下绿洲远离人烟的清静之所,朝兮让昏迷的张起灵靠在一棵粗壮的胡杨上,确认他的心跳脉搏已经恢复了平静,方才安下心来。
身后有清越的铃铛声响起。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穿着藏袍的少年。
少年自在地坐在另一棵中央分叉的胡杨树上,孩子气地甩动小腿,哼起陌生又熟悉的歌谣。
“你到底是谁?”朝兮警惕地质问。
歌声停了下来,少年乌黑的眸子里似有点点星光,微讶道:“你不是见过我许多次了么?”
朝兮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是啊,是见过,不过是在梦里。
是他去塔木陀那趟做的梦,当时他以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受当时压抑紧张的环境所影响。
可他从没想过,梦中人还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以这么真切的形式。
然而想到张起灵刚刚说过,青铜门有能使灵魂实体化的能力,说不定这个少年也是拥有不灭灵魂的人?
再想到第一次做梦,是在魔鬼城里的时候,朝兮心中有所猜测,因探问道:“你是沉船浇浆棺里的那具尸体?”
“你还是挺聪明的,看来我没有选错人。”少年笑语玲珑,“我叫杨周。胡杨的杨,宗周的周。”
朝兮眸色一沉,陷入思索。
胡杨倒没什么,西域随处可见。
宗周却别深意。在古代,称呼周朝的都城镐京为宗周,后周平王迁都成周洛邑,在一些文献中,也将洛邑改称为宗周,故宗周即王城之意。
明明有很多形容词,少年却偏偏用“宗周”来引出名字,就像在暗示着什么。
先前他便有过猜想,这少年可能与西王母和周穆王有什么关联,但觉得一个梦中存在的人,没什么深究的必要。
而今正面相对,问上一问倒是无妨了。
他因而问道:“你是西王母和周穆王的儿子?”
少年——杨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身上既有西域人的特质,又有中原人的特质,显然是混血。而中原国家一般都很在乎血统的纯正,西域又封闭排外,能活到你这个年纪的混血,我只能想到你的父母是最尊贵的那两个人。传说西王母名杨回,塔木陀又是母系社会,你随母姓杨是很合理的。”
杨周听得频频蹙眉,却没有纠正或反驳——少年人面上是藏不住事的,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应该并不喜欢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