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麻雀从横梁上应声掉落,雀群瞬间像炸了锅一样。它们“叽喳叽喳”地惊叫着,“朴朴朴朴”地从横梁上互相推搡着四散飞起,在房子上空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飞了好一会儿,才三三两两地陆陆续续降落在高高的屋脊上。
“打中了打中了。”兄妹弹射出去,一边跑,一边喊道。
一只圆滚滚的麻雀,正躺在地上。两只黑色的小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望着两位人类,努力的扑打着翅膀想要起飞。可惜它的翅膀被石子所伤,已经失去了飞翔的能力;过度的惊吓,让它的脑子一片空白,动都不敢动,慌叫着任人宰割。
妹妹一把将麻雀抓起,一边跑,一边喊着:“爸爸、妈妈,我跟哥哥抓到一只麻雀。”
兄妹两一直跑到自己父母缴粮的队伍,站到自己的父母的边上,妹妹把手里的麻雀举到面前,说道:“看,我跟哥哥抓到一只麻雀。”
跨入粮仓,一股混杂着稻谷和尘土的热浪扑面而来,给脸上狠狠地来了一拳。粮仓里空间封闭,仅有高高的墙上开了几个玻璃的窗户,高高的吊扇虽然全力转动,感觉不到丝毫的凉风。闷热的空气里夹杂着异味,让人心烦意燥。
元医生的妻子正在用她的遮阳帽扇风,微弱的风丝毫也不能降低室内闷热的温度,她的内心依然像火炉一样燥热。她看了自己的儿女一眼,没有说话。
“阿耶。”元医生惊叹道:“抓了个麻雀啊。你们怎么抓到的?”
“我跟哥哥用弹弓打的……。”
“粮站的麻雀,跟傻子一样的,不怕人。我跟哥哥用弹弓,……”妹妹开始跟自己的父亲绘声绘色的讲述起狩猎的经过。说着还把麻雀递到自己父亲手上,和他一起分享自己的快乐。
“这里面这么热,你们两兄妹守在这里干什么?”母亲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你们两兄妹到外面去玩。”
“粮站好多麻雀,全都站在檩子上,密密麻麻的怕有上百只。要是表哥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弹弓都能打好几只。……”妹妹对自己母亲的提醒恍若未闻,仍然絮絮叨叨地跟自己的父亲说着打麻雀的话题。
元医生妻子提高了声音,用急促的音调再次说道:“我讲的话听见没?要你们到外面去玩,里面热。”
元医生连忙把手里的麻雀还给自己的女儿,顺手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说道:“里面热,你们去外面。”
目视着哥哥和妹妹不情不愿地走出粮仓,直到看着他们的身影出了门,转过拐角,看不了元医生才转回来。他自说自话般地轻声发着牢骚道:“粮仓里这么热,一个队伍收太慢了。”
队伍最前面,只有一台磅秤,有两名粮站的工作人员正在检查和称量谷物。队伍行进缓慢,感觉已经排了好久,还只前进了两三个人,更让人心情躁乱。
“要多派几个人,多搞几个队,至少搞两队。”
元医生的自言自语,马上得到了前后的响应:“正是的,这么多人排队缴粮,要多搞几个队伍,快点搞完,等下越来越热了。粮站里又不是没人。”
更多的人开始附和,队伍开始躁动起来,有人大喊:“粮站还有人没,多搞几个队啊。天这么热,交完粮回去,还有好多事要做。”
“平时粮站这么多人,干活要人就没见几个。都哪里去了,多安排几个人嘛。”
粮站的两名工作人员的脸上同样是汗珠四溢,后背的衣服,从脖子的位置开始,被汗水浸湿。他们虽然听到了村民们的抱怨,仍旧保持着缄默,一言不发,只是加快了验粮称粮的速度,队伍的移动肉眼可见的快了起来,队伍里的喧嚣渐渐地又平息下来。
队伍缓慢地往前移动,元医生妻子手上用来扇风的帽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移动到了队伍的前端,前面只有两个人了,很快就可以轮到自己了。元医生长出了一口气,心情变得轻松起来,顿时谷仓内也没有之前那么闷热了,元医生妻子用帽子扇风的速度,不知不觉也慢了下来。
“来,看下您的谷。”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指了一下自己面前的位置,指引着队伍最前面的村民,把箩筐挪动过去。
“你看吧,都是今年的新谷。”村民两个手使劲的攥住箩筐的绳索,半提半拖,先后把两个箩筐拖到指定的位置。
工作人员把手伸进箩筐的谷子里,带出一大把的稻谷,然后快速地仔细检查一下,然后把他撇回箩筐。
“看吧,我讲了的,今年的新谷。屋里陈谷子我留着自己吃,也不得送过来。”他说着,一边面带笑容回头,扫视了一下队伍,“有些把前年的陈谷子都送过来了,搞不得的。”
他的话没有得到队伍其他人的回应,有点讪讪,只有元医生见状,敷衍着回应道:“那是的,上缴给国家的,要用好点的粮食。”
“我屋里,还有几百斤去年晚稻,还是优质稻,都没送过来,送的……。”元医生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打断,旁边有个人,大声喊着:“借过借过,都让一下。”
元医生开始还以为是粮站的工作人员,他和妻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等反应过来,一位中等个头,穿着格子衬衣,蓝色长裤,大约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拖着两个编织袋,旁若无人地插到了队伍中间,就在自己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