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

元医生说道：“膝关节有点变形了，可能还有点轻度骨质增生。”

元医生说着顺手把片子还给廖平，走了两步，站在病人和廖平二者的中间，他把两个拳头对在一起，比作是接连的关节，说道：“关节就跟这个一样的。”

然后他一边模拟关节的转动，一边继续解释：“关节中间有一层软组织，叫骨膜，溜滑的。就跟齿轮转动时候涂的黄油一样的，转动的时候起润滑的作用。我们平时吃猪蹄，关节上面有一层白色的脆骨，就是这种东西。”

元医生接着解释：“如果骨质增生了，骨头之间的连接就会变涩，就会损伤骨膜，走路就会刺痛，严重的时候，就会一卡一卡的。”

“如果病情一直发展，骨膜磨得越来越厉害，最终就会完全坏死。那就要开刀了，把坏死的膝关节换掉，换成人造的。”

元医生停顿了一下，举起手来挥动了一下，做了一个他的标志性动作：“像美国，现在有一种用钛合金做成的膝关节，那就牢固，怎么搞都不会坏。”

元医生的长篇大论，病人没有完全听进去。她感觉元医生有点夸大其词，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像什么“要开刀”。风湿而已，又不是什么癌症，要开什么刀，从来没有听过。还说什么“把膝盖掏出来换成铁做的人造膝盖”，这又是什么话，把膝盖掏出来，人不就瘸了吗。

她担心元医生不过是在故意夸大病情，好行骗的骗子。她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旁边自己的儿子，见他神色镇定，不像有事的样子，才安下心来。

元医生回到诊桌后坐下，准备开具处方。廖平围了上来，在诊桌一边站定，病人也把自己的坐姿，调整到更偏向元医生的一侧。他伸手拿过处方本和钢笔，他把钢笔捏在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开始最后的问询。他问道：“晚上睡觉醒来脚麻不？”

“有点麻。有时候半夜里醒来，麻得痛，有时候好像脚都不在自己身上了。”病人说道。

“嗯。上半夜痛些，还是下半夜痛些？天晴痛些，还是下雨变天痛些？”元医生又问道。

“变天痛些。其他没什么区别。”病人回答。

“要得，我晓得了。”到此问诊基本结束，元医生开始准备落笔，“你这个病，我认为还是风湿引起。”

“风湿淤结，堵塞静脉，导致膝关节变形。进一步压迫血管，阻塞了筋脉，引起病变，引起骨质增生。”

“治得好不？那元医生。”听着元医生讲着又是风湿，又是堵塞，又是变形，又是压迫，一连串，听起来就很严重。何况自己的病痛，是连大医院都没有治好的“绝症”，病人担心地问道。

“治肯定治得好，你放心。完全治好不打包票，治得能正常走路完全是没问题的。”元医生说道。

治得都能走路了，还不算治好？自己都七十多岁半截入土的人了，也不需要治得怎么样需要去做别的什么了。但是这样，事情是不是过于容易了，这可是大医院都折翼的重病。

于是病人既期待又怀疑地说道：“只要能治得能走得路，那还要不得？只是治得好不，元医生，大医院都没治得好的呢。”

病人的反问让元医生心慌，好像自己前面说的话好太满，有点过于自信和草率了，于是他赶紧找回了一下，说道：“当然，百分之百的把握讲不得。我只能讲，你这个脚，我还是有相当大的把握。也不能完全打包票，因为每个人吃药的效果也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吃两剂药就有效，有些人吃十几剂都没动静，每个人吸收不一样。”

“具体要看刚开始几剂的效果。”然后他看着廖平，说道：“你娘这个脚，我先给她开几剂吃，看下效果，再决定后面怎么治。”

元医生夹着钢笔，再次低下头，笔记挨着处方纸上，随时准备行云流水。他问道：“您大名呢？”

“孙廖氏。”病人回答。

元医生把名字写在了处方姓名栏里，然后是性别，最后在年龄一栏里写了个“成”。这是元医生的习惯做法，只有在病人是未成年人的时候，元医生才会写上具体的数字，对于成人，一律都写个“成”字，免除了病人特别是年轻女性病人透露年龄的困扰。

元医生一边书写处方，一边说道：“首先要通筋活血、改善局部供血。病变导致骨头变形，筋脉受损，血液流通不畅，局部血液和营养供应不足。”

“这就是为什么发麻发痛的原因。像膝关节这种骨头与骨头相连的地方，因为每天要走路，要运动，所以容易促发病变。”

说到这里，元医生放下笔，又把他的两个拳头举起来，对在一起。然后左拳头保持不动，右的拳头食指伸出来，指点着左拳的表面，说道：“就好像齿轮一样的，要经常保养，要经常打油。没得油了，就会磨擦，损伤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