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出嫁后,阮青山成了陆庄的准女婿。逢年拜节,阮青山就得给陆庄的每家近亲拧1斤肉拜年。陆庄的村民也十分的热情好客,只要阮青山一过来,他们就会拿好酒好肉的招待他,一来二去,他们都喜欢上了这个热情憨厚的准女婿。陆庄每年每家每户的猪就由阮青山接手了。粗略一算,光是一个陆庄,一年就有至少三十头猪需要宰杀。开始的那两年,阮青山把在陆庄杀猪分得的猪肉都会送给他的岳父岳母。陆海洋家的油水也变得好了起来。他们炒菜不再舍不得放猪油。两年后,竹香给阮青山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眼睛又圆又大,胖嘟嘟的,天生的殷桃小嘴,笑起来嘴角有两个上扬的酒窝。阮青山对这个闺女喜爱极了,杀猪的淡季他除了在地里种菜,在水田里种稻谷以外。他便上山打猎,时而打到一条兔子,时而又打到一只野鸡,他们的生活倒也算过得滋润。过了两年,竹香又生了一个儿子,儿子的出生,让阮青山的生活看到了希望,他对竹香也越加的宠爱。有时候,阮青山高兴起来,除了把其他村庄获得的猪肉送过来孝顺他的岳父母,也会把猎杀的野兔野猪分食一些给他陆庄的岳父母。
陆海洋家的生活随着这个准女婿的到来,生活好了很多。可是陆远洋的生活却变得越发恶劣了。新民年满十八带了个女朋友回来,陆海洋觉得陆远洋在家里太碍眼,而且干活也偷懒。他只要找到远洋在村子里闲下来逛一会,就总得安排点事情给远洋。远洋虽然说话没有正常人的语速,但他对陆海洋一家对他的所作所为,却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时常跑到李祥福的小屋子里抽闷烟。做木匠的小高走了之前,李祥福已经跟着他做了三年学徒。李祥福早就学会了编竹篾的活,李祥福一边编着竹篮子竹簸箕,一边帮着陆庄看鱼塘。陆庄的村民会给李祥福一个月五毛钱的工资。九十年代后,鱼塘拆了,李祥福长期卖竹篓簸箕赚钱,他每个月能赚得十余块钱。李祥富在这种安逸的生活下既没讨老婆,也没找到回家的路。村里几个游手好闲的青年时常会约他打牌,他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路费,有时候一天就输完了。每到这时,他就又会在家里默默的编簸箕,这时,远洋也跟着他学起编织,不久也学会了这门手艺。
陆海洋经常找不到陆远洋,他开始在村子里咒骂:“这个吃白食好吃懒做的家伙,以后别想我给他饭吃。”果真,远洋除了每天帮陆海洋家剁猪草的时候,有一碗剩饭吃,其他时间便是三餐饿两顿。陆远洋越发的白天不着家,他甚至晚上也不想回家。
他想和李祥福住在一起,但是李福祥的家太小了。一张只能睡下一个人的床,沿着床边不到一尺的地摆放着锅碗瓢盆,和一个几块砖围搭成的火炉,剩余的另一边便只能放两个矮凳子。床倚靠着墙壁,墙壁上挂满了春夏秋冬带着补丁的旧衣服。床底放着破鞋,床上是两张破旧单薄的褥子。冬天,太冷了,就会看到墙壁上的衣服都被取下来,扔在被褥上压着取暖。小捆的干柴放在这个房间里都没有空间,只得在屋外搭一个棚堆放。李祥福是一个外来户,他能用的面积只有这个低矮的不到5平米的土坯房。他不得不把平时砍的干柴一小捆一小捆的挨着屋外的墙壁围城一个圈码放。这个土坯房的房顶只有一人高,用芒杆草盖的,李祥福偶尔在小溪里逮到小鱼小虾就会放到簸箕里在屋顶晾晒。距离李祥福的土坯房3米开外的距离,有一处低洼的不到2平方米的公家用地,他在这个不到2平米的地上支上细竹枝,种上了几棵辣椒茄子,南瓜。藤脉围着竹枝生长。夏天,总能看到几棵枯黄的熟透了的结着红籽开了口的苦瓜。他会把熟透了的苦瓜籽翻出来倒在簸箕里,然后教陆庄的小伙伴把翻出来的苦瓜籽外面的红膜当零食吃。每次远洋饥肠辘辘的过来,碰到苦瓜成熟的季节,他也会大方的请远洋吃。这时,远洋嘴角上方的八字胡总是向上翘起,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笑了。李祥福没有田种水稻。也没有山能给他开荒,他只得拿编织好的簸箕和村里人换米。有时候陆庄的妇女也会赠与他一些面食和瓜果蔬菜。李祥福孤独的自给自足的生活成了陆远洋一直羡慕的,但是陆远洋却不知道自己分有田地这件事。
九十年代,生活稍稍好转,政府的救济处给陆远洋赠与了新棉被,新袄子。每每这些新的东西发放下来,陆海洋和程启英便将这些置换掉了。他们新的留着自己用,旧的给远洋。
远洋长期一天饿两顿,他便开始在村子里乞食。塔祥家的儿媳妇有一天煮了糯米芝麻圆,两倍鸡蛋大的糯米芝麻圆香气扑鼻,门外站着的远洋眼巴巴的望着。塔祥家的媳妇端了两个给远洋。远洋刚接过热腾腾的糯米芝麻圆,对着碗口吹气。陆海洋这时拿着一根竹枝恶狠狠的走过来。他对着塔祥家的媳妇说:“大妹子,我找了他一圈,我说他在哪里藏起来,原来躲你这里偷吃起来了。”远洋看着陆海洋凶狠的目光一下子呆滞住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这时他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糯米和芝麻淡淡的甜香味充斥着他的味蕾。至从他的母亲刘姝颖离开了陆庄,他便再也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他扒着大碗没有放下来的意思,可是汤还是滚烫的。这时,陆海洋一根粗竹枝狠狠的朝他鞭打了下来。接着他又给远洋一记狠狠的耳光,那一巴掌打得远洋的脸蛋红到耳根,火辣辣的生疼。碗里滚烫的汤汁和糯米芝麻圆全部溢出了外面,掉在了泥巴地面里。塔祥家的儿媳妇从未见过如此混乱的场面,一时间,她吓得不知所错。她尴尬的站在那里。陆海洋陪笑着说:“大妹子,我不是不让你给口热汤给他喝,只是你给他吃的之后,他在外面到处和别人说我不给他吃的。”远洋这时已经气急败坏,他恶狠狠的望着海洋,他把剩下一点汤汁的陶瓷空碗摔在了地面上。这是远洋第一次下意识的反抗,他破口大骂:“我操你亲奶奶的日你八辈子祖宗。”这是他说话最顺溜的一次,陆海洋揪着他的耳朵一路往自家的方向走去。远洋的耳朵仿佛要被扯下来一般拽得生疼发红。他失声大叫起来,豆大的泪珠往下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