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差事,李慕洲也没多久,带着亲卫队到了城东的县学。
江南文风鼎盛,一个宜兴,人口不过十数万,这县学倒是盖得很阔气。
明伦堂更是飞檐重瓦,气派的很,除了讲堂,后面还有数十间房舍可供教谕和百来名廪、增、附生居住。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大军营,兵士们忙碌其间,搬桌椅拆去多余的装饰,并推倒了与隔壁文庙的围墙,将两者连在了一起。
刚进门,卫兵就喊道:“报告,大人,军师已经到了。在那个~那个大屋子里等你。”
“你让他等等,先带我去看下伤员。”
说着,李慕洲便在卫兵的带领下,七转八弯的来到了一个院子前,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哀叫连连,几个兵士端着木盆急冲冲的跑进跑出。
说实话,和上次清波门一战后一样,李慕洲有点不敢进伤兵治疗的地方,不是他怕见那些血淋淋的场面,而是他怕去见一些人最后一面。
不见,有时候也就那么回事,见了,第二天知道这人死了,那种滋味,着实不好受。
将心如铁和铁石心肠毕竟还是两回事。
斟酌了一番,李慕洲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库房临时改成的伤兵营内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各种沾满鲜血还有不知名液体的布条被随意的丢在一边,上面盘旋的苍蝇发出嗡嗡的欢乐叫声。
一见到他,除了晕过去没醒的几个,原本还在喊疼的士兵都不喊了,有个兵还挣扎着起来,叫到:“见过大人。”
“躺下躺下。”李慕洲赶紧过去,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放平到草垫上,轻声问道:“伤哪儿了。”
那兵咧着嘴说道:“腿上被狗娘养的长毛拉了一刀。长长就好了。大人,我这算重伤不?”
李慕洲揭开他的裤子看了看,一道一尺来长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伤口足有一寸来深,两边的肉像嘴唇一样翻卷着,白色的筋膜在已经暗红的肌肉中一跳一跳。
“算,重伤!”李慕洲转头对赶来的医士说道,“他的腿怎么处理?用酒洗过了吗?”
“都依着大人定的规矩,先盐水后白酒洗了一遍。”
医士为难的答道:“只是这口子太深,也只能先包起来,能不能长好就看他的福气了。”
李慕洲默默点了点头,拍了拍那兵士的肩膀,轻声安慰:“好好养伤。”
就这样,每个伤兵他都会去看一眼,问一下伤的如何,没有一丝敷衍,每一个都问的很细致。等一圈问完,他走到屋外,转头对医士说道:
“去买些石灰铺在空余的地方,不要让屋里面起潮,绷布一定要用热水煮过才能用。东西不够就去买,不要怕花钱,还有,不要再让我看见一只苍蝇,不然我把你们喂了苍蝇。”
说完,他想了想,对身边的张林说道,“去城里绣坊,找几个胆子大的绣娘过来。”
“是,大人。”张林刚跑出几步,转身回来挠着头问道,“大人,他们要是问起来做什么,我该怎么说。”
“就和她们说,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