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围在院口的一个妇人忽然笑出了声,阴阳怪气道,“你受伤?你哪儿受了伤?明明是人家合欢姑娘被你打的不成样。”
妇人朝地上呸了一声,“一把年岁了还不知羞,还上门勾搭汉子,不要脸的东西。”
“你说谁不要脸呢!”李寡妇瞪大双眼,“还有你没看见我脸上的伤吗?不都是那小娼…丫头打的!”
看见谢淮序那张温润如玉却又面无表情的脸,她不由换了说法,可也就在此时,谢淮序突然开口了,只是语气很冷,“噢,你脸上的伤?”
“对,就是我脸上的伤。”
以为终于有人看见了自己脸上被打的伤,李寡妇连忙起身,当然,这次她躲了点众人,生怕再次被打。
可如果此时她有一面铜镜,便会知道她如今脸上根本没有伤,除了微微有些红以外,再正常不过了。
众人皆有些鄙夷,就连曾经和她有些勾勾缠的中年汉子们也不好意思多看一眼,因为实在丢人。
可李寡妇不知道啊,她还正沉浸在被合欢暴打过后,又被诬赖的愤怒中,即便谢银花怎般阻拦都无用,甚至还讨了一顿骂。
“你个死丫头片子,你娘被人打了,你拉我干啥?”
说着,她又看向谢淮序,“你看,这都是你怀里那个小丫头打的,歹毒的很。”
摸着自己一碰就疼,甚至还火辣辣的脸,李寡妇看着合欢的眼神不由越发怨恨。
“娘,别说了,我们回去吧。”她看不见,谢银花哪能看不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娘明明被打了那么多巴掌,却依旧只是微微红了脸,但此刻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周遭那些族人的眼神还有谢大哥的眼神几乎在将她凌迟。
合欢透过朦胧的眼泪望着两人,淡漠的收回眸光,继续缩在男人怀中,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又说了声怕。
女孩依赖的攥住他的衣襟,搭配上那红红的眼眶,如同一只被欺凌的可怜幼兔,谢淮序抿紧薄唇,搂紧了她。
心中愧疚怒火不停的交织,如攀藤的密网般包裹住了他整颗心脏,一阵阵的刺疼着。
接下来的一幕,很多人一生都没有忘记,因为那太区别于曾经谢家这位探花郎的所作所为了。
为了他怀中的女子,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对一个妇人动了手。
重重的一巴掌直接将人扇倒在了地上,本只是微微红的脸颊更是瞬间高高肿起,嘴角也溢出的血。
谢淮序将合欢按在怀里,不让她看自己失态的一幕。
男人站在院内,居高临下俯瞰着不可置信的李寡妇,一字一句道,“这才叫伤。”
谢淮序在外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几乎从未与人红过脸,但这一次,他却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冷意。
世人皆有逆鳞,而他的逆鳞便是合欢。
他让她受了太多的伤,所以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一时间,院内院外之人皆被震住。
就连被打的李寡妇也被吓住了,脸上的伤很痛,可再痛也比不过心中的恐惧,那是一种无声的恐惧。
就像一团密密麻麻的线狠狠缠绕着她,拉扯着她的皮肉。
“不食的,呜真的…真的美有答她。”她想解释她根本都没来得及打合欢,她脸上的伤是她自己弄的,可一开口,说出的话就全部破了风,令人丝毫都听不清。
可见谢淮序根本没有收手。
谢银花见自己娘被打成这样,也不由想帮她解释,可惜根本没有任何人信。
特别是在听说合欢脸上的伤是她自己打的后,就连族老等人都觉得可笑。
“银花,你是谢氏族人,就算想帮你娘,也不能胡言乱语!”
到底不想闹大,族老等人想压下这件事,可惜谢淮序怎么会同意。
他能通过自己一步一步从偏远的山城县下走到金銮殿,又让村子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全部信服于他,怎么会真正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呢。
他很早就说过,他很记仇。
特别是对自己心爱之人,更是格外记仇。
这一日,李寡妇得到了这个时代最严厉的惩罚。
她不仅被赶出了村子,还被划出了族谱,日后无根无基。
谢银花不敢帮她,甚至什么也不敢说,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娘被赶走。
可李寡妇并不甘心,因为她虽然是想打那个小妖精,可她不仅一巴掌没打到,还被人给栽赃陷害,落的那个破相被赶走的下场。
她不甘心,所以准备去报官。
可谢淮序怎么会打无准备的仗,不多久,方尚青也得知合欢被打一事,在李寡妇状告之时,直接又为合欢博得了一次好名声,并且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妇人打了三十大板,半死不活地扔进了大牢。
虽然他现在只是考中了进士,还未回京博得官身,但方县令怎么会不帮自己的儿子和谢淮序。
毕竟,只要是聪明人,皆看的出日后谢家村那位探花郎前程似锦。
更何况这妇人还真的是闯进了探花郎的家中,打了人,又有那么多人看见,如何争辩?
至于合欢打李寡妇的那一巴掌,所有人都默契的忽视了,只当做那李寡妇说了什么,刺激了这位可怜的姑娘。
若不然,就那般无辜单纯之人,怎么会动手打人呢?
所以说,这世间,人人皆偏爱弱者。
特别是柔弱无依,懵懂可怜的弱者。
因为,他们只相信自己所看见,所听见的一切。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懵懂可怜的弱者身后有一头巨兽在守护着她。
不允许任何人的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