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远的谢淮序一回头,便见到她直直的朝他扑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接住了。
只是还没等他问怎么了,便听见了女孩娇娇怯怯的声音,“怕。”
合欢眼睛扑闪扑闪,还残存着恐惧,而此时,这家的妇人也追了出来,“你这姑娘,你跑什么呀?”
听到她的声音,合欢将自己埋进谢淮序的怀里,小脸委屈巴巴,“怕。”
谢淮序看向了那妇人,“怎么回事?”
妇人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我一进去,这姑娘就跑了。”
闻言,谢淮序视线落在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孩身上,见她眼神躲闪,沉声,“合欢?”
合欢不吭声,只赖在他怀里。
谢淮序拉开她,眸色深了深,也许是察觉到他不高兴了吧,合欢终于肯开口了,只是嗓音有些闷闷的,“我怕。”
“怕什么?”他问她。
合欢瞧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双手拧着。
谢淮序看了眼还等着的妇人,先让她离开了,“抱歉,方婶子,我和舍妹说两句话,您先进去,她稍后就来。”
方婶子虽觉得两人并不像兄妹,但有银子拿,自然不会多问,“好,那要快些,不然水凉了就不好了。”
说完,她也不多瞧,转身向后方的屋子走去。
见她走远,谢淮序看向了低着头的女孩,“说吧,究竟在怕什么?”
屋檐下,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瓦片,落下成片的雨幕,模糊了他的声音,也模糊了合欢的声音。
只是那份无助,害怕,却始终无法掩藏。
她说,“脏脏的,就没有人想欺负我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山里?也不知道那个拿着箭戳死小兔子的人为什么想脱她的衣服。
但她知道,那个人看见她时,一直盯着她的脸,还说她漂亮,所以涂的脏脏的,就不会有人想欺负她了。
听着她单纯却也懂懂的话,谢淮序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但他知道,那个猎户他该死。
所以在听到女孩说逃跑中途,不小心将那人引到猛虎巢穴,被撕咬而死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还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
“合欢,他该死,这不是你的错。”谢淮序之前一直恪守礼数,但此刻,他觉得有时候对合欢并不能太墨守成规。
因为她太单纯了,单纯到认为所有的事都是她的错。
“真的吗?”合欢有些迟疑。
“真的。”谢淮序颔首,从容不迫的态度令合欢从山中醒来后便惴惴不安的心,忽然稳定了下来。
她蓦然踮起脚尖在他侧脸轻啄了下,眉眼弯弯,却带着一股莫名的认真,“淮舟好。”
谢淮序难得怔愣了瞬。
低下头,就见合欢满眼清澈的看着她,开心几乎不加掩藏,无辜而又天真。
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一丝的不妥。
他温润的眸子蓦然深了些。
但谢淮序也知她只是不懂,并不是有意为之,再加上刚刚的事,他终是动了恻隐之心,并没有训诫她。
只是提醒了她一件事,“日后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即便那猎户并不是她所杀,但这世道,女子终究活得艰难,又更何况她这般失了智的女子呢?
有些事永远埋藏起来,也许一件好事。
“我知道。”合欢不傻,她说,“我只告诉淮舟,这是我和淮舟的秘密。”
女孩眼中满是依赖,她依赖着他,也信任着他。
谢淮序望着她乌黑清澈的双眼,再次摸了摸她的头,“走吧,我送你进屋。”
他带着她上前,合欢瞧了他眼,偷偷上前,一点一点试探的伸手,直到牵住他的手。
谢淮序脚步微,到底没有依她,抽回了手。
合欢眼睛眨巴眨巴,有些失落,但到底没有继续纠缠,因为她的屋子到了。
“进去吧。”
谢淮序与方婶子说了声抱歉,随后便让合欢进去,她咬了咬唇,“能不能不…”走。
“合欢。”在她即将在方婶子面前说出那句大胆的话时,谢淮序及时打断了她。
随即,他看向眼带八卦的方婶子,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的弧度,“麻烦婶子了。”
方婶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畏惧这个长的格外俊的公子,讪笑了一声,“嗐,客气啥,你们都给了银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她也不敢再听,率先走向了浴桶边做准备。
合欢知道他刚刚有点生气了,也不敢再说让他留下的话,只是那双眼睛却还是望着他,软软的又含着怯意。
谢淮序看着她,终是生不起来气。
最终,他只说一句,“乖一点,我在外面等你。”
谢淮序出去了,却也并没有离开多远,他知道她依旧怕的,所以,他守在了屋外不远,站在屋檐下。
合欢能感知到,她知道淮舟就在屋外。
她终于不再抗拒,望着紧闭的屋门,转身脱下了衣裙,进了浴桶。
腾腾升起的热雾,将她完全遮挡了起来,可却遮挡不住方婶子渐渐愕然诧异,而又惊艳的眼神。
此时,她有些相信这姑娘和屋外之人是兄妹了。
因为,皆生的太好。
屋外,简单洗漱过后,没有找到自家公子的石竹找了过来,“公子,我在这里守着,您去屋内换身衣裳,去去寒气吧。”
也不是傻子,石竹虽不知道自家公子为什么守在这儿?但该有的眼色还是有的。
“不用。”他答应的事不会失言。
石竹见劝不动,便回屋拿了件外袍过来。
女子洗漱沐浴时间向来长,可不能让自家公子冻着,若不然村里那些族老绝对能将他给骂死。
虽然他也是谢家村人,但作为从村子里竞争出来,给村子里最有出息的谢家郎君做书童的石竹,还是非常恪守本分的。
毕竟,他可不想丢掉这么好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