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厌生也险些忘记了下游百姓的处境。
那凤麟河水重归河床所激荡的余波到底会对沿河两岸的城镇产生多少影响,以及秋浦湖山下被大水淹没的小镇百姓如今情况,都急需探究和应对。
好在苏寒山给两人吃了颗定心丸,“大师兄无需担忧。来时我已向朝廷请旨,调令驻扎在苍潭郡鹿城山的兵马前去下游疏散和救助百姓了。而且京河水军也会时刻关注凤麟河两岸涨水的幅度。如有严重事态,会第一时间进行处理。”
孙厌生露出赞赏的目光,看着苏寒山点了点头。对于这位苏师弟的看法和印象,孙厌生与大多数人皆有不同。
就像五月桃和雷鹏兽,他们眼里的苏寒山有些邪魅,有些深不可测,有些阴森。这种复杂的感觉揉在一起,甚至会让人敬而远之。但孙厌生却觉得,这位苏师弟生性洒脱,不拘一格,似乎跳脱在许多规则和行为之外,有一套自己的处世观。看似轻浮,实则异常聪敏,天赋极高,若循循善诱,待其完全成长,会是天下之福。
当然这些看法,孙厌生没有直言明说,苏寒山也并不晓得。
三人见夜色渐深,天上挂起了无数随风闪烁的‘灯笼’,忽明忽暗,耳畔河风微冷,平原寂静,便没有在这荒野上继续停留,一道返回龙骧城。
临走时,苏寒山忽然回头看了看平静的凤麟河,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他蹙了蹙眉,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便没有再继续多想,只觉得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重返龙骧城,苏寒山带着孙厌生和五月桃,在一家‘归心客栈’住了下来,要了三间上房各自歇息,自不必言。
第二日寅时两刻,天尚未亮,孙厌生被客栈里的动静吵醒。
“涨水了,涨水了。”
“凤麟河涨水了,大家快起床,快起来……”
“客官开门,客官,楼下涨水了。”
楼下大堂,归心客栈小二与掌柜敲锣奔走,拍打着楼上各个客房的房门,神色慌张。
一间又一间房门吱呀打开,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的房客们有的抱怨,有的打着哈欠,有的拢了拢袍子询问发生了何事。
孙厌生也从房间走出,第一眼便瞧见了楼下大堂已经积水过腰。
“大师兄,怎么了?”五月桃从相邻房间出来,稚气未退有些婴儿肥的姑娘似乎刚刚入梦便被吵醒,脑袋里是一团浆糊的状态。
“涨水了。”孙厌生也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他只觉奇怪,那河神灵素不是已经伏法被诛,凤麟河水也重归河床平静无波,怎么才过了几个时辰,龙骧城就涨水至此?
苏寒山似乎醒的更早,他并非从客房出来,而是佩刀捉邪、背负弯弓,几乎是整装待发的状态,“大师兄,桃姑娘,我们要去一趟太守府。”
孙厌生和五月桃见苏寒山面色凝重,不由相视一眼,沉默不语。
……
……
灰蒙蒙的天空下,整座龙骧城已经大水漫过腰间,城中百姓们再没了先前那般‘司空见惯’的平静,而是开始感到恐慌。
城中四通八达的街道,通常这个时候应是寂静无人,就连沿街两侧的商铺,原本也都应该歇了夜市,熄灯闭户。可此时此刻,却到处都是拖家带口蹚水而行的身影。
大人背着孩子。